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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给我看举报信的时候,我问他怎么会有这个?小学说这事就烂在肚子里,叫我以后不要说出去。我见过振振的记账本,举报信上的字迹和振振账本上的字迹非常像。我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小学和有化专门来村里的原由吧!小学临走时意味深长地说,人总会变的!叫我以后小心点。我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小学摇下车窗给我摆了摆手说,果库的事情就交给我和有才了。
有一段时间,我和有才换着睡在果库上,果库就成了我和有才的第二个家。我们的意见是先把业务理顺了,再招人进来上班。年轻人头脑灵活,做事情干脆麻利。
来福特意给我写了一幅字:艰苦奋斗,苦尽甘来。字的意思我理解。是鞭策,亦是奖励。晚上,来福经常会来果库和我瞎聊几句。讲故事最好的方式是聊天。就这样我把索罗村的故事讲给了来福。我叫来福写一部关于索罗村的故事。其实我讲的故事也正是德爷讲给我的,我只是把故事又讲给了来福,这是传承。
村里摘苹果的时候,也是我们最忙的时候。我和有才要先解决的是村里的苹果,其次才是外村的。果库分成了两部分使用,一部分是专门留给村里人和外村人储存苹果的,我们只收取储存费;一部分是我们收购苹果自己销售。苹果是分等级的,我们按等级收购。不同等级的苹果,价格也不相同。
对于新事物,人们总会观望。振振的果窖上也存进去不少苹果,果库上我们收购和储存的能占果库的三分之二多一点。关于销售渠道,是小学和有化的事情。让我没想到的是童文来了一个电话,说要在省城帮我们销售苹果。打算叫童富负责那边的业务。我叫他把具体的想法和小学、有化说一声。我们果库上的原则和当初商定的不能改变。变了那就乱套了。最后议定的结果是童富和远征,有化的孩子长圳三人负责省城的工作。由于是在建好的批发市场,三人租赁了一个档位,和一个空调库,费用算在了果库上。
果库的第一单生意是东来照顾的,直接拉去了两百来箱。小学和有化介绍的客户经常来索罗村考察,然后签订供销合同。期间我和有才又学会了开叉车。客户要什么等级的苹果,我们就给客户发什么样的货。第一次做生意,难免也有准备不足的地方。所有的好与坏,我们都会记下来,作为今后整改的依据。既然是倾家荡产地做生意,那就要把平时的邋遢彻底给改变了才行!
由于我们的设施好,服务到位。储存在果库上的苹果走的也快。振振果窖上的苹果基本没有动过,村里人和储户意见很大。振振叫雷子找过我们几次,问能不能帮着先把果窖的苹果处理一些?都是索罗村的泥土地里长出来的苹果,质量差不到那里去?我和有才没急着答应,先叫雷子难受几天再说。我说这事情要和大家商量一下,毕竟我们有条约在先,果库上的任何事情,都要互相通报一声。雷子说是,这个他能理解。雷子说他还是想叫我帮一下,振振的窖上今年存了十多户村里的苹果,要是错过了今年的好价格,振振在村里就难活人了。他大爹和三叔家的最多。这脸面上总感觉过不去。我叫雷子先别急,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等大家商量了,若是有客商来的话,能帮的就帮一下,一个村里的,这算那门子事。
有才的想法是不帮,我说这个忙一定要帮,但不是立马,要在合适的时候。小学和有化来电话说我做的对。没必要和振振闹下去。叫我适当即可。我突然有种罪恶感,觉得这不是真实的自己,我什么时候变得龌龊起来了!如果原先的我是善恶的结合体,那么现在的我只是把善恶发挥到了淋漓尽致而已!
前几天,亚东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了。亚东跟着东来干了半年后,跑去新疆栽电线杆去了。待遇比有贵带去油田上的高很多。这些年亚东一直和家里书信往来,人一直没有回来过。亚东爹给村里人说亚东在栽电线杆,每年换地方,据说大部分时间是在沙漠里度过的。再后来我听丹丹说,亚东爹说亚东在新疆安家了,还寄来了照片。我当时就想,亚东要是留在省城,说不定和有亮混到一起去,那就完蛋了。没想到这小子独闯新疆去了。在村里,除了读书,再就是外出打工。没有其他路子可眩种苹果树的,也就是我这个年纪和舍去这一辈的人了。读书少,又没什么手艺。生出来注定就是和黄土打一辈子交道的人。村里年轻的,不论男女,都喜欢去城里找工做。像童富,退伍后就一直在省城上班,嫌村里穷。
亚东有点发胖,穿着牛仔裤,咖啡色的夹克底下是一件白色的衬衫。剪着寸头,肤色有点黑,精气神饱满。亚东从果库大门进来的时候,我以为是收苹果的老板。亚东一声大爸好,我懵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盯着亚东问到,他叫我大爸,我怎么没看出他是谁家的孩子?亚东哈哈一笑,说他是亚东。我拍着脑袋哎吆了一声说都变成大小伙子了!他这几年跑去哪里了?就压根没见过他。亚东说在新疆。他七八年不回村了!没想到大爸开公司了,村里变化真大。走的时候土房土瓦,刚才在村里转了转,修得太漂亮了。我说村里自从有了果园,收入好了,懂得享受了,自然而然就好了。我和亚东边走边聊来到屋里。冲茶,接着闲聊。有才刚好进来。亚东和有才吸烟,烟抽起来,话自然就多了。有才问亚东今后什么打算?亚东说过几天回新疆去。苹果树不会管理,还是干老本行。我无意中说起东来和耕读,半开玩笑地又说起当年和有亮在戏场打架的事情,亚东笑得都不好意思起来,说那时候年轻不懂事,看多了港片的原因冲动。现在学好了!亚东说起有亮的事情,说是他和东来劝过好几次,有亮听不进去。我说有亮爹被气走了。他娘跟着老大、老二去了新疆。亚东说他爹跟他说过这件事。要是有亮当初听劝,说不定去了东来那里,现在就混好了!我叫亚东回村里来发展,苹果也是这几年刚起步,随着大面积的种植,以后苹果种植就是山沟乡最大的产业支柱了。亚东说新疆有一摊子了,不想再回村里来了,这次打算把父母都带去新疆生活。亚东说他前几年赚了些钱,在轮台推了几十亩地,准备种棉花。老婆也是老家人,几年前搬去新疆的。这些年是岳父帮着照看家里。有才说他把父母带去新疆,村里的土地怎么办?亚东说留给他堂哥了。我问他是家盛还是黄婶家?亚东说平分了。雷子又来打问情况,亚东和雷子搭讪的时候,舍去找我,说是有老板跑到村委会去了,岁旦叫他通知我一声,有才从屋里出来,顺手给舍去一包香烟,叫他进屋喝茶,我跟有才说,我去接老板,叫他准备下。
亚东家是村里唯一搬迁去新疆的,户口是几年后建平帮忙办的。临走的前几天,九九笑话亚东爹,安心在索罗村养老算了,跑那么远!亚东爹说娃娃叫了好几年了,这次带老婆孩子回来,心里也踏实了,为了娃娃还是想去新疆。庆明说要是混的不好,就回索罗村来,那时候看他能肯动苹果不?广广骂九九和庆明尽说些人不爱听的话,亚东是想叫他爹娘去新疆种棉花,再怎么说,比索罗村好一些吧?亚东跟他说新疆那边有房有车,你看在索罗村,有车的没几户吧?露着豁牙的上善说,亚东爹一走,下棋的没有了,耍牌的少了,是越来越寂寞了。接着哼起了走西口的小调。九九和庆明一面鼓掌,一面跟着唱了几句。
苹果熟了的时候,苏成每年都会去莉莉家住几天。莉莉现在是护士长。苏成去市里,还有一个理由是顺便去体检。抽血、心电图、看b超都是莉莉安排的。苏成脂肪高,血压高。猜是在农技站的时候,喝酒喝多了。莉莉叫苏成吃药。苏成嫌麻烦,后来莉莉说吃荞麦能降压。苏成每年秋后,会收割很多荞麦。有苦荞麦,也有甜荞麦。这是苏成最爱的东西。西川的果树挖掉后,苏成每年在那几亩地里种荞麦。广广说浪费了那么好的一块地。苏成也不太在意广广说什么,他知道广广的意思,种过荞麦的地种其他农作物长势不好。嫌他不在西川种玉米或者土豆。不过他每年在地里种一茬荞麦,地恢复的时间久,每年的荞麦收成差不到哪里去。不过苏成的果园据说是早熟的富士,还没有挂果。早熟的富士是最近一两年才有的品种。苏成去的时候,偶尔会和狗娃同道。卫兵也在市里上班,狗娃是给他送苹果的。卫兵很少回家,我的印象是和童幸读书的那阵子见过,之后就很少见。狗娃也不说,我也不怎么问。狗娃和舍去这些年在村里的口碑不好,我们基本上少说话。
我和有才刚帮雷子把振振果窖上的苹果处理了一部分没几天,丹丹说雷子的女儿倩倩得了什么病,振振和他娘前天一起去看了。我说什么病这么严重,振振都出动了?丹丹说要动什么手术,叫什么名字她忘记了。我说好像振振开砖厂的时候,倩倩拿钱帮过振振。他这回帮倩倩是对的。说话间,庆明在店门喊我,说是羊粪到了,问我倒哪里?我叫他直接开进地里去,分几堆倒就可以了。由于家里人手不够,又要搞果园,看果库,牲畜实在照顾不过来,早处理掉了。现在给果树追肥,都是庆明从其他地方买来的羊粪。随着养牲畜的人越来越少了,农家肥一年一个价格。还要提前跟人家说好,晚了就被别人定走了。我刚要走,小生进来卖烟,问我果库上的苹果出售的怎么样了?我说能走一半的库存。小生接着说那今年的生意还不错?我说刚开始,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我问小生想不想来果库上班?小生说他哥提前给他打过招呼,叫他不要添乱。我说没关系,他要是想,我就给小学说一声,这事好办。小生说他考虑一下,我说不要考虑了,我跟小学说一声,他到时候来上班就好了。小生说这不合适吧?我说就这样定了。小生走的时候说粟粟在村口骂狗娃。狗娃老婆又和狗娃打起来了,好看的很。我说他就对这些感兴趣?丹丹叫我先看会店,她出去看看什么情况,边走边说,粟粟这娃怕是熬不住了!
丹丹刚出门,岁旦进来卖烟。我们闲聊了几句。岁旦说他干满今年就回家务农,接班人考虑的是木娃。我笑他比我大几岁,干到人家不要了再说。岁旦说我都干出成绩来了,他再这样过闲日子,老了都没得饭吃?我说有百胜呢!岁旦说靠不住的时候,我猜是前几天父子吵了一架。百胜想买车,岁旦不同意。百胜声音大了些,岁旦就不高兴了。岁旦以前很爱欺负我和小学、雷子、有才。我对此事一直记忆犹新。不过岁旦当上村主任后,我略微有些好感。好几次客户来,都是进了村委会的大院,是岁旦帮忙介绍倒果库的。以前我对岁旦、木娃的印象就是截留些村里的小补助,弄点小酒喝。或者和书记搞好关系,偶尔去外地游玩几天。其他的有助于村里发展建设的,从苏安算起,历年都是村民自力更生。村干部什么忙都帮不上。除了缴粮催款,每年修梯田外,再就是在宣传栏里贴政府公告,宣讲一些涉农助农的政策后,再一无是处。岁旦多年坐镇村委会,坐也能坐出官味来了。人过中年,不知天命,也要懂人情世故吧?岁旦在这些方面,做的比木娃好。木娃是经常不在村委会的人,除非乡里来人检查工作在场外,其他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振振砖厂的。木娃一直混双份工,振振的,村委会的。
岁旦被百胜一顶嘴,脾气一上来,指着百胜就是一顿数落。岁旦偶尔也是这样对群众的。我嫌岁旦是酒把脑子喝坏了,肝火又旺,动不动就数落人。吓唬一下村里人算是泻火。岁旦说百胜有摩托车骑就不错了,非要买什么汽车。百盛说有汽车了就可以拉全家出去玩。岁旦不同意。索罗村谁是掌柜,谁说了算。百胜犟不过岁旦,只能用顶嘴的方式宣泄不满。我觉得这父子俩好玩。
岁旦刚转过身要走,我突然想到雷子给我一条兔子和两只野鸡。有才帮我收拾干净的,我放在冰箱里冻着来。按辈分,我要叫岁旦大爷。我说大爷晚上什么活动?岁旦转过身来说,还有什么事!吃饭看电视呗!我说晚上过我家来,我们吃兔肉。岁旦顿时两眼放光地说我还有这野味?我说来了就知道了,还有野鸡肉。岁旦抹了一把脸笑着说,这个……?我说就这样定了,有才和我、木娃和你,一个村里人,我们喝几盅。
我给有才电话里说了一声,叫他晚点去找木娃,晚上来家里吃饭。我计划着这顿饭怎么做才有味道,刚把想法告诉丹丹,丹丹说她正想晚上炖兔肉,喝野鸡汤,我给她请来了一桌子的人。我说索罗村现在除了苹果树,漫山遍野最多的是野兔、野鸡了。现在没有枪,打猎的人少了。小时候,每到冬季,时不时听到火药枪的声音。整个冬天都有人在集市卖野味。现在人有了经济收入,兔子和野鸡繁衍的多了,到处都是,这是退耕还林后才有的景象。说不定是雷子用铁丝套的这些野味。丹丹说还要准备什么菜?我叫她看着办。锅头上的事情我不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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