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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二天,冉安西挑着没课的时候来了李平安李助教的书房,把关于被吐蕃学子跟踪的误会跟李助教讲了一遍。

一袭白衣,长相儒雅的李助教一边把弄着书桌上的茶杯,面露着思考。

安西站在一旁看着李平安,不由得有点发怔,早听说李平安祖上是随太宗征战受封的王爷,而且因为是同姓,和李家皇帝说不定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历代镇守统领王朝东北。

可是到了李平安父亲那一辈,北境诸部族叛乱,李平安的父亲老靖北王平乱战败身死,而当时的李平安又尚且年幼,不足以统领东北,于是被皇帝召回留在长安国子监,虽然现在早过了适合继承王位的年岁,可是老皇帝依然没有放权的意思,于是只在这国子监当了个没什么权力但受人尊崇的助教职位……。

李平安放下手里的茶杯,嘴角开始浮泛微笑。安西看着这笑,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儿。

“安西先去上课吧,你的事过一会儿我给你解决。”

“啊?……哦。”

于是安西走出了李平安的书房,又应他的话帮书房带上了门。对于李助教,安西虽然没有相处太长时间,可是总是有一种说不清的信任和好感。安西知道学堂里有和自己一样感觉的人不在少数,一个年轻儒雅,很好说话,没什么架子的助教总是很能得学子的人心。

然后就是无尽的等待了。

直到夫子又开始上课,一节又一节,捱过了午饭,安西依然没有见到那角落里的吐蕃蛮子被传唤走,李平安好像是忘记了这件事儿,那吐蕃蛮子虽然眼睛还是有时向自己这边瞥,但是也没什么动作,平静的让人怀疑是不是根本不曾有什么事发生过。

——可是分明就是有事发生埃

终于捱到了下午,讲课的夫子除了上课用到的书本以外,还带了张墨迹未干的草纸。

夫子来到讲室,粗略扫了学子们一眼,然后道。

“李助教的建议,咱们学堂的新生们学识良莠不齐,而且还有外族或是王朝远处的考生,对于大唐官话不太熟练……

所以对学堂的学子们进行两人一组的分配,方便起到互助的作用。

现在念到名字的每组学子下课后将座位拉近。每组学子依次是,

崔健宁,卢锡安

郑源,王希旗

李涵,张鹏武

冉安西,松赞术赤

……。”

“松赞术赤?”冉安西转头看向学堂里唯一的吐蕃蛮子,这下没有人逃避,两双眼睛四目相对,之后又缓缓错开……

“李助教这是在搞什么鬼?”

冉安西此刻感觉自己根本无法思考……。

又上完一节课,夫子走后学堂里就开始了熙熙攘攘的换座,按照要求应该是安西挪动到术赤旁边,可是两人的位置间隔是学堂里比较远的,而且每张桌子还都比较重。

安西吃力得推着桌子向着术赤的方向挪,每个人都在忙着这些事,偶尔有清闲下来的也并不愿意多事来帮一把。

安西突然感觉桌子一轻,眼前桌子上本应被阳光照射的地方出现了一团影子,抬头,是个面容稍显阴鸷,唐人长相,但是带着异族风格的面孔。个子不高,甚至能说有些瘦弱——和自己一起费力得将桌子抬了起来,挪到了它该去的位置。

这天长安的云彩很厚,浓浓遮住了大片的天空,少有阳光透过了厚厚的云彩,致使天地间多了丝阴沉沉的感觉,凉风习习穿过窗棂,吹动了人的发丝……

两个少年将桌子放下,对视一眼,发现彼此全在喘着粗气,就都不由笑了出来。

至于其他的误会什么,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分别呢,随这过堂清风都去了吧,安西此刻是明白李助教为什么这么做了,只见术赤犹豫一会儿,把手伸了过来。

“吐蕃人,松赞术赤。”

“唐人,冉安西。”

安西没有什么犹豫,两只手握在一起。

……

很多年之后一个与今天十分相似的天气,统领王朝西南疆域又新将西域归义军收入麾下,却未被唐王朝承认的未冕梁王冉安西,仅率领麾下几百骑亲兵出三军亲自追击败逃的吐蕃赞普。一柄气运神剑大梁巨阙舞动如风,在敌我厮杀的疆场中杀出一条血路。

赞普的马车也在加速远离战场,这架镶金嵌玉的马车甚至要比奔跑最快的骏马还要快上几分,忠心的赞普护卫们企图靠人命来拖延自家主人逃命的时间,在赞普逃离的路线中设下一堵又一堵人墙……

于是等冉安西最终追上吐蕃赞普的车架,麾下数百亲兵已经死绝了,带出来的大将剑神花满城也早被吐蕃的高手阻截陷入苦战。

冉安西浑身浴血,长剑飞出,如虹的巨力瞬间击碎了赞普的车架。镶嵌的宝石粉碎成灵动的霞光。

身着赞普长袍的男子在车架破碎前一刻飞身跃上了一匹驾车的马。控制住了那受惊的身上的缰绳,其他驾车的马四散奔逃,牵动着豪华且镶金嵌玉的赞普车架残海

那赞普拨转马头,与冉安西对峙,太久的时光,几乎将两人身上从前的印记磨光了,两人对视良久,都没有继续的动作,好像忘了正在进行的国运之争和战场上厮杀的将士。只是能遥遥听见战场上刀兵声。

“吐蕃赞普,松赞术赤,以历代赞普之名起誓,若梁王放我一马,二十年内不犯边大唐。”

术赤坐下马嘶鸣一声,被他拨正了马身,看得安西眼前一阵恍惚,无端想起少年时的长安城里,一个一起抬过桌子的少年……一切和从前,还能有几分相像呢?

术赤见安西不做应答,以为是默认,于是拨转马头,他不敢回头,只是驱使着马先是小跑,然后慢慢提速。

安西看向自己马匹配装的弓弩,等着吐蕃赞普已经跑了有一会儿,将它拔起来握在手里,附了层咒术,遥遥指着已经架马疾驰的术赤。那吐蕃赞普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

“我,吐蕃赞普,松赞术赤,谢梁王不杀,以我吐蕃历代赞普之名起誓,从今以后二十年,唐蕃边境不再有战事。”

“没有几分相像了。”

安西叹道,遥遥扣下扳机。

天空有点遥遥下毛毛雨。

……

老师在讲台上讲诗书礼乐时术赤一直没有听讲,时而打盹儿,时而拿起笔来去草纸课本上乱写乱画,只有讲到兵法时候才会堪堪提起会儿注意力,努力听一会,之后再兴致缺缺回去自己的世界。

教书夫子嘛,自然是不乐意的,但是看着是个吐蕃人,也便不想深管,顺其自然罢,只要不波及他人便成。

“术赤,要听课埃”

只有安西实在看不下去了,提醒术赤道。

术赤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向一边强打着精神的安西。

“没兴趣。你们唐人的东西,我学了回吐蕃也用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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