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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烟楼,一听这名字,就是家风月场所。

此时,脂粉钗环的脑袋围成黑压压一圈,往地上看,圈里,躺着一个肚子撑得溜圆的少女。

“这什么人呐?上青楼来偷东西吃?”

“哎呀,还别说,咱家栗子糕出名呗,上个月,不是也有一个嘛……”

洛小宁躺平在地上,看着顶上一圈脑袋,听着姑娘们的窃窃私语,默默翻个白眼。

唉,这真是彻底社死了。

不过……谁在乎?反正社会性不死亡,她也快物理性死亡了……

这时,一个楼里的龟奴伸手来摸她脸,笑道:“唉哟,这女贼脸蛋还挺水灵。”

这一下洛小宁绷不住,条件反射地鲤鱼打挺,起来照着鼻子给了一拳。

“哎哟喂呀1那龟奴捂着鼻子,跌跌撞撞往后跑去。

“哎呀,这女贼还会功夫?1围观众人乱喊起来。

看出洛小宁功夫不弱,一时没人上前,但群情激愤,鸨母带头质问:“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你偷我家东西,还敢打人!?”

洛小宁知道自己理亏,但这个情况,也没啥办法,手一摊道:“东西已经吃了,我也没钱赔。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要不把我送官,要不把我打死……横竖我也要死的人了……”

“什么要死的人?”鸨母一愣,问。

“城门口郎神医诊断的,我得了绝症……”洛小宁一开口,突然感到鼻子一酸,心潮澎湃,压抑不祝想着,横竖这些人跟自己认识的人也毫无交集,索性一股脑,把来龙去脉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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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前。

早春二月,乍暖还寒,小楼听雨,草色遥看,枝头圆滚滚的麻雀,将一朵淡粉色的杏花轻衔。

洛小宁走过细窄而古旧的小巷,手指轻轻拂过嫩绿的柳芽,阳光隔着柳条,温柔地洒在她的脸上,她却深深叹了口气。

因为,这样美好的一切,她就要看不到了。

别人重生,她也重生。

可别人都是回到人生最关键的时刻,逆天改命,未来大好。

她一睁眼睛,却发现仅仅回到了死前六个月的时候。

而且,上辈子她并非横死,而是病殁的,现在,她刚从郎神医那里出来,在跟前世一样的时间,查出了一样的病灶。

根据前世的经验,她现在几乎只有一个选项:等死。

前世里,她与娘亲相依为命,诊断结果对娘俩如同晴天霹雳,那时她也不是没挣扎过,娘亲带着她寻医问药,不知求了多少人,借了多少债,试过多少偏方,尝过多少苦药,甚至病急乱投医,给人坑骗,可最终怎么样呢,屁用没有!她还是死了。只留给娘亲无尽的哀痛,和高筑的债台。

既然反正治不好,洛小宁牙一咬心一横,这辈子不治了!留点钱给娘亲养老它不香吗!

就算帝王将相,也没听说谁能长生不老,只要这辈子的选择比上辈子强,也算没有白白重生。

真是一念天地宽,想到这里,她的心情突然一下从刚才的抑郁的泥潭中跨出,还有点悲壮昂扬的气氛。

虽然知道自己要死,但从现在到死,毕竟还有六个月。

那这六个月,该怎么度过?

洛小宁想起一句话,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小宁小宁,从这名字也听得出,她娘亲对她的期待,就是平凡安宁。听个书,不行不行,那书里整天诲淫诲盗,听了要学坏的;出个门,带这带那,药箱子恨不得有衣柜大;想扶个老太太过街,都要被念叨,“莫管闲事,讹上你怎么办?”;不听亲戚的话?那更不行了!所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没听过吗?

总之,回顾自己的人生十八年,如果下一个标签,洛小宁能想到的就是俩字:“憋屈”。她觉得,人家的十八年是十八年,她的十八年就是把同样一天重复了几万次。

现在横竖要死了,干嘛不把以前敢想不敢干的事都干一遍?!

这想法让她十分激动,说干就干,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用手指掐下几枚柳芽,沾了嫩绿的汁水,歪歪扭扭写下四个字:

遗愿清单。

她决定,先翻到本子的最后一页,把最大的一条愿望写下来:听说书的讲过,世界上有一种方法,能让人忘记事情,如果能在死前得到,让娘亲忘了自己,她就不用承受那么大的悲痛了。

写完了这条,她又咬着指甲,翻回空白的第一页,从头开始想。

她想做的事情其实好多啊,比如她一直想怼假关心真八卦的亲戚,想保护她遭受霸凌的表妹,想看大海的潮涨潮落,想看大漠的落日孤烟,想去一趟繁华无比的京城,一定还要看看她心目中的偶像——传说中养活了三成说书匠的人物——那什么带着黄金面具、出行之时满街掷花的大理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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