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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孟彰小郎君倘若是来当个授讲的先生,说不定也能教化天下,直追诸位先贤……
但,这大抵只是他的一点妄想罢了。
孟彰小郎君,是安阳孟氏的麒麟子,原就肩负一族兴衰,除非安阳孟氏都要转换生存的方式,将自己深耕的领域从朝局中抽出,转身扎根在授讲教学上,方才有几分可能。
何况,这孟彰小郎君与阴世天地里诸位阴神颇有渊源,似乎别有身份,又是处在如今这个风云并起、乱象显化的时局里……
他必另有一份属于他自己的天命,又怎么可能只做一个夫子
教养出一个英杰,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它需要时间,需要耐心,需要专注,更需要机缘。
先生再看得端坐在自己案席处的小郎君,掩下眼底的惋惜,重又将心神收敛,认真授讲。
孟彰似有所觉,将视线从手上的《道德经》书页上抬起,看向上首。
他到底是慢了一步,目光所见的,不过是平常没有多少差别的先生。
略停一停,孟彰收回目光,也继续听讲。
道与理、德与行,那些被圣贤用简单的文字淡淡总述的东西,此刻又被授讲先生用言语细细解析,引着他们这些小郎君小女郎们侧目去看、静心去体悟。
孟彰自也是这小郎君小女郎之一。
往常时候,孟彰必是不会分心的。但这会儿却似乎有些不同。
不,不是就说这会儿的孟彰没有认真,而是……他此刻的状态特殊。
——他的意识似是沉在水底,又似是高悬天中。
沉在水底的是那月影,高悬在天中的是那月轮。
可不论是那月影还是那月轮,都总是别有一种空灵空冥的意蕴。
孟彰的意识便处在这种特殊的状态中。
而映照在他意识里的,除了上方授讲先生正在讲述的内容以外,还有那一抹似曾相识的艳红。
孟彰不自觉地半垂眼睑。
静敛的心神里,那一抹艳红越渐清晰、充实,就似是孟彰终于要看见它的本相一样。
这种感觉在孟彰心神中激荡而起的同时,却也有一种明悟生发。
时候未到。
它本相显化的时候还未到。
激荡又冷静的混乱情绪之中,孟彰的心神意识却仍然守住清明。
与其说是那抹艳红本相显化的时候还未到,倒不如说是孟彰还没有达到某种条件。
不论是他自己身上的那些疑问,还是他自己的修为……
总之就是,如今的孟彰还多有不足。
“我今日的课程便讲解到这里,你们且回去好好参悟理解,再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回去请教家中亲长,也可以在我闲暇的时候到东厢房处寻我。”
授讲先生的声音从上方传了下来。
“好了,你们自个儿休歇去吧。”
孟彰心神回转,与学舍里的诸位同窗齐齐站起,躬身作礼:“学生等礼送先生。”
授讲先生随意地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学舍。
“可算是结束了……”
“……是啊,《道德经》真的是太讲究心境了,没有相应的心境,即便强行体悟,也总觉得清淡无味……”
“就是,除了相应的心境外,要研读、体悟《道德经》,就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更多的心思去自己琢磨。若不是因为《道德经》的这种特殊,我们今日也未必能这么轻易腾出足够的时间来进行舆图相关的学习。”
“可不是,不是今日授讲《道德经》,我们还得另外挑日子呢。”
“……虽然今日闲暇的时间比较多,各位先生也似乎已经默认了我们挪用时间,但方才听孟彰一一说起,才想起还有那么多的问题没有解决……也不知今日里剩下的这半日时间,能不能真正开始。”
“这确实也是问题。说实话,昨夜里,我归家去后,光顾着琢磨孟彰罗列给我们的规矩和章条了,都没来得及琢磨这些……”
说到这个问题,诸多三三五五聚在一起闲话的小郎君、小女郎俱都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然后同时露出一个笑容来。
看来,昨日归家去以后的那段时间,他们在家里的境遇或许压根就没甚区别,都被自家家族在阴世天地里的各位亲长带着引着,一点点揣摩那些规矩、章条去了。
正因为在那一头花费了如此多的时间和心力,这一头真正的实事才基本没有个考虑。
这些小郎君、小女郎无声对视片刻,俱都有了答案。
孟彰并不太理会这些。
授讲先生才走出学舍,他便双眼一合,直接入定而去。
王绅、谢礼、庾筱三个小郎君小女郎还待要转身来跟他说些什么,就见得他这幅模样,一时俱都默然。
……孟彰他这,真不是故意的
“不会。”还是谢礼先自开口。
他不开口尚且罢了,这一开口,不独独是王绅、庾筱这两人,连学舍里原本被孟彰这种利落状态给吸引来目光的小郎君小女郎们,也一并将目光挪移到他的身上去。
分明是诸位同窗的视线焦点所在,谢礼却仍旧坦然。
他抖了抖自己案头上的那份记录着相关规矩、章条的文书。
枝叶在半空中搅动气流,发出清脆的呼啦啦声。
“孟彰他不是这样的性格。”
谢礼的话,完全收服了这些小郎君小女郎们。
这自然不全是他的功劳,纵是陈留谢氏的嫡子,在这童子学学舍里,也远未能到一语就能让这里所有的小郎君小女郎信服的地步。
真正说服了所有人的,是被谢礼拿在手里的那份记录着规矩与章条的文书和……那规矩章条背后所揭露的孟彰性情与行为准绳。
谢礼团团环视这些同窗一圈,将手里的文书重又放回案头。
“章条和规矩都是孟彰自己整理出来的,他不会轻易悖逆。我猜测他今日所以如此……”谢礼目光在孟彰身上停了停,“或许还是因为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学舍里一众小郎君小女郎们听着这话,都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孟彰身上有事情发生”
他们这样一面低低重复着,一面环视着周遭的同窗。
近日帝都洛阳里是有些不太平,但这不是一直以来常见的么没什么稀奇的吧而且也没听说这些朝局上的乱斗暗流,是有那些涉及到孟彰的啊,怎地还会有事情发生在孟彰身上
是他们家族对帝都洛阳的消息掌控出了差错,还是有人蓄意在暗处布局,更或者……
就是他们这些世家望族中的某一些,还在打着孟彰的主意而他们却不知道
那种种的猜测,似野草一样肆意蔓延滋生,几乎要在各位小郎君、小女郎心底化生出一大片彼此猜疑的阴影乃至是黑暗。
但幸好,没有哪一个小郎君、小女郎在这学舍里的同窗面上看见任何一点不妥。
这样的发现,让那些阴影、黑暗的扩张速度陡然凝滞。
……莫非,是他们猜错了
一遍遍更仔细地观察过各位同窗的脸色、表情变化,一位位小郎君、小女郎最后都是默然。
好像,还真是他们想错了……
一时静默地王绅特意看了看谢礼,又看看庾筱,最后看向李睦、明宸和林灵这些人,特别坦然地开口道:“我昨日没听说帝都洛阳里有什么事情发生。”
略顿一顿,他又补充道:“或许是今天早上,毕竟我从府里出来抵达太学里的时候,孟彰同窗他大概还在路上。”
王绅这话粗粗听着只是寻常,但内里的意思,却是将他所有的意思都给说清楚了。
他昨日里没听到任何风声,便代表琅琊王氏也没有这方面的消息;孟彰身上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他觉得应该是在晨早的这段时间,但琅琊王氏族中没有给他这里递信。
口信没有,书信也没有。
所以琅琊王氏没有一直盯着孟彰,他们确实重视孟彰,想要与孟彰交好,想要知道他的动静和近况,但他们不会选择步步紧盯的方式。
他们靠近孟彰的动作很有分寸。
……这既是王绅的态度和答案,也是琅琊王氏的。
这学舍里的诸位小郎君小女郎们就没有一个是不明白的。
在王绅之后,庾筱也点头,出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谢礼也是同样的态度和言语,而在同时,他还道:“孟彰郎君身上的事情,或许与我们、与帝都洛阳里没甚相干。”
各位小郎君、小女郎尽都转了目光落到他身上。
谢礼面色不动,只道:“我们都是同窗,一同在这学舍里听课学习,大家都在一处。从今早踏入这学舍到这会儿,我们才不过是第一回中途歇息,谁都还没有走出过这学舍,也没有谁从外头走进来……”
他的意思,学舍里的各位小郎君小女郎们也都同样明白。
今早上,孟彰算是他们这些同窗中,最后一个进入这学舍里的,在他之后的,只有方才离开的授课先生,在他之前的,是学舍里的所有同窗。
而在先生宣告休歇以后,孟彰直接沉入定境……
这一阵子工夫时间不长,整个学舍里,也没见哪个同窗往外走出一步,更没见有谁家往这里递送了消息。所有的动静都在大家的耳目中,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这前前后后梳理下来,答案如何,还很难想吗
不论孟彰身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显然都与他们这些同窗不甚相干。
而看各位同窗的反应,大抵也与他们背后的家族没多少关系。
各位小郎君、小女郎们面面相觑一阵,默契地转移开了话题。
“我们先前可是说好了的,你与我一队的”
“确是如此,但我觉得只我们三个或许不够组建小队,便想着再多添一两个同伴。所以……”
“是吗原来你也是这个心思的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正正在琢磨这个,还想着该怎么跟你开口,现在这样,我倒是不用头疼了,阿琪,过来过来,快过来。陈列他答应了,我们能在同一个队伍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先前不是都说好一同组建队伍的吗现在要割裂出去怎么,你又不想要学习帝都洛阳相关的舆图了”
“不是我临时临急要改变主意,实在是我大伯的意思!”
“你大伯!你这才多大,也才哪到哪,他居然就已经在防着你了!什么人啊这是!你也是,你大伯发话,你直接就答应下来了都没去找你伯祖分说个清楚明白,讨一个公义”
“……那不独独是我大伯的意思,也是我伯祖的意思。”
“你们家,怎地忽然就这个样子了”
“如果你有留心阳世天地那边厢的情况,你大抵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家族中,他们这一支有人迁左都御使了。还不是旁人,而是他父亲。”
“迁左都御使……”那小郎君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低,“所以,你们家是决定要避一避,怕有个万一或是变故,想要退回老家了”
“是有这样的意思,但也不独独是这样的意思。”
“嗯难道还有莫不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他们家族里的宗长那支,怕是有些坐不住了。”
学舍里的话题言语,被一众小郎君、小女郎有意无意地转移开去。过不得多时,小到同窗间的彼此交情,中到几个家族间的来往联络,上到各个家族在朝堂中所站立的位置……
全都是这些小郎君小女郎们闲谈的话题。
一时听着看着,似乎热闹得很。
或许有人在借着这个机会有意无意收集、补全某些自家家族中没有到情报信息,但这其中,却绝对不包括孟彰。
孟彰心神沉在定境之中,并不曾挖空了心思去想怎么窥破那曾艳红的本相本体,而只是收摄了心神,让自己沉寂,同那细微的、隐晦的、微弱的灵机同呼吸同跳动。
这无疑是最他当前最正确的消化、调整方式。
渐渐地,驻留在孟彰下丹田位置所在的那梦境道炁种子也若有若无地动了动,又动了动。
孟彰有所察觉,但并不着急。
他心神犹如古井,只倒影着那一轮明月,不见波澜。
梦境道炁种子又动了动,只不过这就是极限了。
它很快安静下来,像那寒冬里深埋在泥土里的树种。
孟彰心神汇聚,月影从那古井中跃出,直上中天与那轮明月合为一体。
他睁开了眼睛。
王绅、谢礼、庾筱等一众小郎君、小女郎们齐都停住话头,转了目光来看他。
“孟彰,你醒了”
从那话语中、神情里,孟彰看到了不加遮掩的惊喜与庆幸。
他很自然地回了一笑,同时站起身来拱手作礼:“累各位同窗久等了。”
王绅、谢礼、庾筱这些小郎君小女郎齐齐摆手,不认这话。
“没的事,我们正好趁这个时间再商量一下队伍的事情……其中,确实有些变故,所以还得调整一下。”
孟彰笑了笑,又往外间转去视线,看外头的天色。
他回过头来的时候,问:“那你们这下子是真的拿定主意了”
这些小郎君小女郎尽都点头:“拿定主意了。”
孟彰再问:“真不改了”
一众小郎君小女郎们又都点头:“不改了。”
话音才刚落下,诸位小郎君小女郎中,就有一个小郎君动了动眉毛,似乎有些什么事情想不明白,欲言又止。
孟彰的目光便落到了他的身上。
那小郎君也察觉到了,再不犹疑,直接迎着孟彰的视线就问:“孟彰同窗,这是不是有些不对”
其他一众小郎君小女郎们也都转了目光来落在他身上。
谢礼、李睦这等更敏锐的小郎君小女郎多看两眼,也都明白过来了。
孟彰笑笑,问:“哪里不对”
那小郎君瞅着他,道:“哪怕队伍人数定下、名单定下、伍长定下,中途也是都能够更改的吧”
其他小郎君小女郎的目光转动,重新回到了孟彰的身上。
孟彰颌首:“确实是都能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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