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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今晚想去东宫住,有什么事?”
扶渊与钟离宴坐在习府的马车上,向东宫飞驰而去。
“这不想你了嘛。”扶渊翘着二郎腿歪在软榻上,祭出了自己最能恶心到钟离宴的声音。
“您可别,夭寿。”钟离宴一脚踩在榻上,俯身低声问道:“不方便?”
扶渊点点头,无声道:“回去说。”
到了东宫,扶渊也没有说的意思。直至二人洗漱完毕,守夜的宫人熄了灯,扶渊才提了一盏小灯上了榻。他把灯盏递给钟离宴,自己又从衣襟里掏出了个纱网似的东西,挂在了四周的床幔上。
“定风帘。”钟离宴摸了一把,这是防止被监听的法器,就算是天帝也拿这个没办法,“怎么了?我最开始还以为你是防着车夫。”
“到目前为止都得瞒着,你知我知即可。”扶渊盘腿在床头坐好,手扶在脚腕上,身子微微前倾。钟离宴鲜少见他如此认真,也重视了起来,在床尾坐好。那盏小灯置于二人之间,忽明忽灭。
“是关于……”扶渊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当年娘娘去世的事。”
钟离宴愣住了,呆呆地望着扶渊,大脑一片空白。钟离宴万万没想到,扶渊说的事竟与他母后有关。
扶渊口里的娘娘,自然指的是钟离宴的母后。扶渊生性高傲,无论其他妃嫔对他如何,他也只肯称习皇后一声娘娘。习皇后对他爱护有加,他也像尊敬生母一样尊敬习皇后。
“小渊,是不是因为当年母后对我们说过的话,让你觉得…她是为人所害?”钟离宴死死盯着他。
“不止是因为她的话。我听……周家二爷说,宁儿体弱像是娘胎里带的毒。你若不信,我还有其他证据。人证,还差一个物证。”宁儿便是钟离宴的胞妹,六殿下钟离宁。
犹如晴天霹雳,钟离宴没有说话,等着扶渊继续说下去。
“你可记得宁儿的乳娘,陆姑姑。”
“是她?”钟离宴瞪大了双眼。
扶渊点头,复而摇头:“不止她,据她供认,当时重华宫里,多一半都是她们的人。再有,几个太监宫女哪敢谋害皇后,定是他们后边还有人。”
“可恶……”钟离宴已经有些失神了,“她现在在哪?其他暗算我母后的人呢?是谁指使的?1
“陆姑姑在沁水……”话音未落,钟离宴便挑起床幔,眼见着要往外走,扶渊见了连忙扯住,“阿宴!你先听我说完!即便你现在手刃了那老宫女,于娘娘又有何益?!能从她顺藤摸瓜找到她幕后之人方为上策1
“你的意思是,你还不知道是谁?”钟离宴红着眼盯着他。
“我要是知道早就禀明陛下了。”扶渊吞了口口水,回以平静的目光,“据陆姑姑说,她是每天清晨醒来都会在枕下收到一张纸笺,上面写着要她做的事,没有任何威胁,是那张纸笺控制了她。”
“还好你没禀明他……”钟离宴显然没有仔细听扶渊后面所说的话。
“嗯?怎么了?”扶渊追问。
“你好好想想,你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能看出事情不对劲,他堂堂天帝难道看不出?”灯火摇曳,给钟离宴的眸子镀上一层火光。
“你……”扶渊还真没有想到这层。他突然觉得有些冷,便扯过被子,盖在腿上。
“咱还查什么啊,”钟离宴苦笑一下,扯过被子另一角,“父皇怕是早知道了,只是不愿管,不敢管,不想管罢了1
“……别这么说,阿宴,他是你父亲!他对你和宁儿如何?对娘娘如何?娘娘去了之后他念了多少年?没人比你更清楚了1
“不过是因为我是天选之人罢了。”钟离宴扯扯嘴角。
“你……”扶渊跪立,身子越过小灯,抚上钟离宴眉心上那颗淡金色的六芒星,“胡说,宁儿又不是天选之人,可陛下对她最好,百般呵护,百依百顺。”
钟离宴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那你说说,他既然知道蹊跷,为何不查?”
“你说不愿不想,那自然不可能;但是不敢,能让他忌惮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扶渊坐回去,看着钟离宴的双眼,认真道。
“嗯,你说的对。”钟离宴点头,总算冷静了下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扶渊那几乎是心平气和的声音一响起,自己便也能跟着扶渊静下心来,“先说说那纸笺,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没有,就是司文司里最普通的纸笺,太监宫女都可以用的那种。至于作案流程……就是在纸笺上画傀儡符,再用搬运之术送到宫人枕下。施法之人必定法力高深,那纸笺根本不用附在人身上,就能起作用。”
“那纸笺中的毒药又是何种毒?”
“参商散,微量用来治疗失眠,但与燕窝同用,会产生毒素,但并不致命,时日长了,才会危及性命。”
原来如此……他母后,堂堂九重天昭明皇后,竟然是被人用这种方式害死的。“这就难办了……若手法刁钻些,或者用的毒古怪,咱们还能推知一二……可恶,线索全断了……”
“的确,”扶渊道,案子越离奇,留给他们的线索就越多,可这次,简单的连总角儿童都能想出来,唯一能推断幕后之人的只有那条法力深厚,可九重天法力深厚者何其多也,何况,万一对方并非来自九重天……“但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去想,比如,娘娘一去,对谁最有利?”
“映川殿并无仇家……不过谁又会和映川殿明着过不去;”钟离宴皱着眉头,“舅舅也从不结党,和朝中都处得来……”
“后宫。”二人不约而同。毕竟那纸笺就是宫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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