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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尘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急事?”扶渊笑眯眯地跨进花厅,开门见山。
“上神。”周同尘起身行礼,看见他一身黑色短打,心中奇怪,“您怎么这幅打扮?”
扶渊着急,把祈知守抬进里屋就匆匆来了,没顾上换衣服:“一会儿想出去一趟。是外面出了什么事么?”
周同尘知道他着急,也不绕弯了:“上神,下官有一事相求。”
这么好一个机会能让周同尘欠他一个人情,扶渊自然乐意:“什么事?说罢。”
“本是家事,不该扰了上神清听。”周同尘叹气,“可如今这般局势,咱们还是谨小慎微为妙。”
扶渊已经猜到了周同尘十有八九是在家里混不下去了来找他帮忙,他静静听着,看眼前这个饱读圣贤书的人能说出什么样的大道理来。
“前日,云都又送了聘礼来,家母这些年不理中馈事务,便把这些琐事都交给了家父的妾室胡氏。而胡氏见钱眼开,逆着祖父的意思收了聘礼。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唉,实不相瞒,家父宠妾灭妻之事想来上神亦有所耳闻,父亲偏宠胡氏,也忤逆祖父的意思,家里正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呢。”
“确实是你文山殿的家事,我不好说些什么。”扶渊委婉道。
“上神细想。”周同尘并不气馁,继续道,“若周、云两家结亲,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胡家是皇商,想是攀了文山殿还不够,又要去攀他遮月侯府。只是,谁知他遮月侯安的是什么心思?祖父也是出于这层考虑,才不同意这门婚事的。”
“说来你也是为着周师姐。”扶渊叹道,“不愿她远嫁云都。”
“没错1时至今日周同尘仍是气愤,恨不得立刻就朝着遮月侯脸上狠狠来那么一下。
“我知道了,此事的确不是简简单单地男婚女嫁了。”扶渊又想起来云垂野和他说的,他求娶周师姐也是不得已,“你且放心,这事我一定帮你。”
“嗯。”周同尘点点头,“多谢上神,那下官先告退了。静候上神佳音。”
他半真半假地与扶渊说这些话,竟十分心虚,秋高气爽的日子,又是夜里,背上竟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无妨。他安慰着自己,想让心绪平复下来,这番话说得巧妙,即使是到了文山殿,上神也是看不出什么;再者,朝中支持太子殿下的人可不少,祖父的担心,实属是有些多余了。
扶渊不知周同尘的这些小心思,送了他出去,便急匆匆地折回去寻祈知守了。
——扶渊看着与自己相差无几的脸庞睡得毫无形象可言,连哈喇子都流了一摊,只得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挺影响自己形象的,扶渊想。
略略收拾之后,他不再多想,提着祈知守去了嘉兴楼。
自那日他遇刺,嘉兴楼这一片儿就萧条了许多。达官显贵们爱惜羽毛,生怕和自己扯上关系,早就避得远远的了。
好好的地段就这么荒废了,扶渊都觉得可惜。
半大少年说重也不重,说轻巧也没轻巧到哪里去。扶渊到他们后门时,已经是气喘吁吁,双臂发酸。走到楼下一抬头,里头似是没人。他想了想,把祈知守放在地上,兀自打量了一会儿。
三层高的小楼至今门窗上还贴着封条,月余无人打理,朱门绮户都蒙了尘,月亮透过蛛网,极力地向人们照亮这里曾经的夜夜笙歌。
“呃——有人吗?”扶渊绕着嘉兴楼走了一圈,便翻墙进了院子。里面到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破败,不过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打量了一圈,没感觉到有什么气息,便径直走到楼门前,研究着上面的封条,看看怎么才能在不破坏它的前提下过去。
封条上写着他看不懂的符咒,扶渊指尖刚触到那封条,就像被烫了一下缩了回来。
“是上神么?”
耳后一凉,不待他回答,身后那人就伸手卡住了他脖子,扶渊甚至来不及叫喊,就被他往后脱了几步,几乎断气。
“上神?”那人又问。
“十……十八……”扶渊感觉自己真要断气了。
“原来是木少爷,”那人松了劲,把他一把推开,“失敬失敬。”
扶渊退了几步,靠在了身后不知是什么东西上猛喘气。他抬头打量着眼前的人:赭色的粗布衣裳,外面套着玄色的褙子,边角处似乎还打着补丢—一切的一切都与这纸醉金迷的地方格格不入。
哦,不对,这地方已经破败了,此人这身打扮与这里很是相配。
扶渊恶狠狠地瞪了那男人一眼,真看不出来他有半分失敬的愧色。
他咳嗽着直起身子,忽的瞥见旁边——是一扇窗子,窗外正是他方才放祈知守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
他竟直接被拖到了楼里!祈知守呢?!
“祈……咳咳……那个谁呢?”扶渊指着楼下,回头质问,“还有,我是怎么进来的?”
“少爷也太不谨慎了。”男人冷冷的,并不打算回答扶渊这个在他看来毫不费力的问题,“就这样把他放在外面,万一出了什么变故该如何是好?1
“这……这附近也没什么人……”扶渊想起木萧那个暴脾气,底气足了些,“你算哪根葱?本少爷的事也要你说三道四?”
男人皱眉:“你别忘了,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它关乎着我圣族的兴衰。”
扶渊抿嘴,没有说话,只和他用眼神交流。
黑褙子倒没有和扶渊这个小孩儿置气的打算,眉眼间仍是冷然:“圣血少爷还有多少?”
“没多少了,我被他们追的时候不当心打翻了两瓶。”扶渊回道。他也算是实话实说,圣血是帮木萧隐藏的药物,和他给祈知守换血一个道理。那两瓶是在木萧被抓时,他为了毁尸灭迹给打碎的。
男人眉峰皱得更紧,又盯了扶渊一会儿,把他看得冷汗都快下来了,才道:“少爷也太不当心了,这东西何其难寻,你不是不知道。”
扶渊低下头,不说话。
男人又看了他一会儿,才走近了,拿了个小瓶子给他:“我手头只有那这么多,等年关下雪,那时你就知道要去哪里来找我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扶渊也不多问:“多谢。”
“快走罢,”男人不知何时又变成了面无表情——和庄镇晓还不一样,他眉宇间是漠然的,“万事小心。”
扶渊刚想问怎么才能出去,便被男人抬手一推,给推下了楼。
这可是三楼啊大叔!
还好他反应快,在地上滚了一圈,也没磕着碰着。再一抬头,月白风清,竟是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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