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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云垂野松开了他。
“没事,”他抬头对上云垂野的目光,那人眼中的关心实在不似作伪,“……恕我冒昧,侯爷,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何事?”云垂野的神色甚是温和。
扶渊被他温和的眼神盯得几乎要起鸡皮疙瘩:“就、就是,我不太明白,你……和老侯爷,为何会这么照顾我?”
“你还知道我照顾你啊?”云垂野不答反问。
扶渊无言以对,只好问他:“侯爷想和我说什么?”
云垂野拉着他坐下,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我以前只觉得你是个小孩子,所以有许多话都没对你说明白;今天我才发现,你不是一般的小孩儿。”
“嗯?”扶渊实在是不知道云垂野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附耳过来。”云垂野勾勾手。
扶渊依言凑了过去。
“就像你扮作魔族,我这次举事,也并非是真的要造反。”云垂野声音很轻,“帝都以南都没事,你放心。”
话说得不明不白,扶渊却听懂了。
云垂野又问:“周姑娘把那封信转交给你了吗?”
“啊1一提周和光,扶渊立刻精神了,“你和兰亭怎么回事儿?为什么都争着抢着娶人家周师姐1
“你先听我说完……”云垂野想让他冷静一点,“就前一段时间,不知怎么,军中忽然传出谣言,说“得周和光者得天下”,那兰亭就动了心思,已经派人偷偷去过文山殿了。”
“所以你也……”扶渊忽然想起来那日在文山殿,“你还别说,其实老仙君挺喜欢你的,说你——五官端正,体态健硕,人也老实,配周师姐再合适不过。”
“嘶——”夜风刮过,吹得云垂野一哆嗦,“说得不错,我这么……嗯,我人这么好,怎能看着人家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落到这等反贼手上?所以我才和兰亭争的。”
“哼,”扶渊笑了一声,“这传言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无稽之谈。”
“非也,”谁知云垂野忽然正色,“‘得周和光者得天下’这句话,本身是没有问题的。”
“什么?”扶渊一怔。
“文山殿屹立不倒这么多年,你以为靠的什么?”云垂野问他,“靠的不就是历代文山君都会见风使舵么?”
扶渊想了想,这话虽有些偏颇,倒也是一语中的。
“对于我和兰亭来说,谁娶了周远宜的孙女,谁就是得到了文山殿的支持。”云垂野看着他,“如若文山殿倒向我们任何一个人,你们还挺得住么?”
扶渊只能是沉默。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周远宜真的是辣透了。
“平康坊的事,你知道么?”扶渊忽然问。
“什么?”
看云垂野神色不似作伪,他才道:“那应该是兰亭。他……掳了周师姐母女,世子夫人也因为这个,过身了。”
云垂野沉吟片刻:“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父母过身,做孩子的须得守孝三年,也就不用……”
“恐怕不行,”扶渊道,“周同尘都能夺情,她怕是也……”
“你信我?”云垂野只问。
扶渊看向他,云垂野的双眸如灼灼星子。
说实话,云垂野此人……实在是没什么理由能让自己信他。扶渊知道,云垂野与魔族合作,必然有他想不到的目的,但是——
他没有想太多,只是电光火石之间:“我信你。”
但是信任他的结果,只能由他一个人来承担。
云垂野有些动容:“你放心,我绝不负你。”
云开月明。
他回到连远殿,早已困得不成样子。
当务之急,是文山殿。
扶渊想得不错,第二日朝会,周同尘无视三道夺情令,迟迟没有来上朝。
朝会之后,钟离宴本想派个人去问问,好生安抚一番,扶渊却把他拦下了。
云垂野的事,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只说了魔族现在的状况与木光交代他的事,以及那句:“得周和光者得天下”。
钟离宴一听,当下也觉得是无稽之谈,听了扶渊娓娓道来的分析,也察觉出了事情的重要性。
“文山殿……已有反心?”
“对于文山殿来说,不管是扶兰氏还是云氏,都比被困在帝都,面对他们与魔族要轻松得多。”扶渊道,“但周远宜一直以文山殿是开国辅运的功臣自居,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作出决定的。”
“可他们已经在观望了。”钟离宴道。
“要不我先去一趟文山殿,”扶渊同他商量,“周同尘我有把握,其他的就不一定了,还是得看你。”
看钟离宴到底有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了。
“那攻防图……”
“虚虚实实,弄份假的,但也不要太假。”扶渊道。
回去后,他先是给文山殿送了拜帖,表明自己将要上门拜访,吊唁世子夫人。
文山殿没有回帖。
尚在扶渊意料之中。周远宜不让周同尘上朝,却让二爷住在曦月殿里照顾天帝——既是要减少与朝廷的联系,又要卖给他们一个人情。
只不过这个人情对于他来讲,欠的并非是文山殿周氏,而单单是二爷一人。
虽然没有回帖,但扶渊还是在拜帖上写的时间去了文山殿,带着吊唁的东西,作为四神殿中最长久的神殿,殿里无论发生什么红事白事,殿前都不应该是现在这般门可罗雀的冷清样子。
冷清的过了头。
扶渊只带了辞盏来,为了表示尊重,两人穿的都是极素净的衣裳。
门口的小厮见了他们,面有犹豫,竟是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放他们进去。辞盏见了,立刻上前训斥了几句,扶渊又说了两句软和话,他们这才面上挂不住,请扶渊两个进去了。
先是一位披麻戴孝的老嬷领他们进了灵堂,可灵前并没有周和光姐弟俩的身影,只有零星几个庶子庶女,与从前伺候的老仆,跪在灵前守孝。
拜过之后,又有婆子请他们去偏厅休息。
扶渊依言随她过去,路上才问:“师姐如今怎么样了?”
“承蒙上神垂爱,”那老妇道,“我家姐儿已然大好了。”
“那就好,”扶渊点点头,“同尘最近如何?他近日里没有来朝会,方才在灵前也没见着他……可是郁结于心,这才病倒了?”
“是呀,”老嬷点头,“二哥儿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说是积毁销骨也不为过。”
“我去看看他吧,”扶渊道,“也好开导开导他。”
“上神上神1那老妇立刻失了分寸,“这可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辞盏皱眉。这文山殿也太怠慢他们公子了些!来了这么半天,竟一个正经主子也没见着!
“姑娘有所不知,”她连忙解释,“是我家二爷说,哥儿这病见不得人的。”
“是么?”扶渊轻笑,“可我来之前才问了二爷,他亲口与我说同尘无碍的。”
老嬷嬷顿时手足无措,憋红了脸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上神何必与一个老妪为难呢?”有人来了,是个年轻男子,穿着鼠灰的圆领袍,像是文山殿的哪位公子。
“敢问阁下是?”扶渊打量了他几眼。
“檀琼见过上神。”那人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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