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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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我放开了手。母亲颤抖着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但还是低着头不敢让我看到她的样子。我抬起手用袖子仔细地擦去母亲脸上的血迹，告诉她：“没什么好怕的，我不会害怕、更不会嫌弃我的娘亲。”听到我所说的的话，娘亲慢慢抬起了头。她看着我，仔细地端详着她已经分开了八年之久的孩子。我迎着娘亲的目光，盯视着她的眼睛来告诉她：我仍然还是她的那个孩子。

母亲转开目光，看向门外的李叔。我轻轻地牵起她的手，告诉她：“当时我和你们走散了之后，是李叔救下了我，把我带大了。”母亲听到”走散“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继而听到了李叔将我带大了之后，她站起来，来到了李叔跟前。接着母亲在李叔震惊的目光中缓缓跪下。李叔急忙摆手说道：“不用这样，顺手救下的孩子。”，李叔很犹豫想把母亲扶起来又不敢上前。我上前把正在磕头的母亲扶了起来，对李叔说道：“李叔，你先走吧。我想和娘亲待几天。”李叔沉默了一会儿道：“可以，我就先在附近找个空的宅院住下了。”接着李叔转身离开去寻找房子了。我牵着母亲的手拉着她回到屋内，穿过过洒进屋子里的夕阳余晖，就这么走着，穿过了八年的岁月。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和娘亲待在一起，我帮她洗去脸上的血迹、给她讲和李叔在一起的趣事、为她换上干净的衣衫……而母亲只能听着我说，她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连笑一笑都很不容易。我悉心地陪伴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去追寻“食物”。我只是竭尽所能地去给她一个仍然爱着她的孩子。

然而，第三天的早上，我醒来后并没有找到母亲。我翻遍了院子，又叫上李叔在周围的村子里去找。最后得到的便是没有任何消息。我待在家里等着，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接着是第二天，在第四天醒来没有找到娘亲后，我的心里泛起了和八年前站在那巨大城墙下、看着来路人来人往一样的感受。原来又被抛弃了么？我再一次陷入了恐慌和无助，原来尽管我已经离开了八年，我仍旧离不开父母。

我等在这里，慢慢地等下去。娘亲应该会回来的，不回来又能去哪呢？可是已经一旬多了……然而我不知道的是，这一旬多母亲一直就在我的身后，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每当我停留在家门前一个人等待着、默默发呆时，母亲总会别过头去，不去看我。

渐渐的我发觉了母亲的存在，因为仍有人死在了邪祟的手里。我没有去现场看过，因为这是母亲最不愿我看到的。我一直不曾离去，而母亲猎食的信息也时有发生，尽管她很克制地减少频率。我们两人之间好像在进行一场拔河，我用等待去换取母亲的理解和自我谅解。

然而拔河还未分出胜负时，有人打破了平衡。

这天清晨，我正和李叔在吃早饭。忽然看到屋外一抹惊艳的流光划过，我开始慌张了起来。

彼时随着那抹流光的下坠，最终它落在了城中的官府内。光芒收敛后露出了一艘木舟，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收起了法舟。身旁还带着六名年轻人都在十五六岁之间。官府中县老爷连忙迎了出来，带着满脸谄媚的笑向他们卑躬屈膝地行礼。然而那群人却视而不见，一个少年走了出来，朗声道：“我等乃重阳仙府的仙人，此次感应到此地有灾祸发生，并非尔等凡力可以抗拒，所以下山前来助尔等消灾。”说完却是看也不看正在地上跪着的县官便转身离去，直奔山上而去。一行人离去后，县老爷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骂道：“好大的威风，啰嗦得好听。要不是朝廷给他们好处，他们又怎么会管我们的死活？”他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回到房内继续批改公文。

此时的我已经感到了不妙，连忙走出门外。却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里。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村子东边传来了剧烈的声响。我叫上李叔连忙赶去，不过行至一半就看到了几人冲天而起。远远地可以看到几个年轻人将娘亲团团围住，旁边还有一个老人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渐渐的在几人的围攻之下，娘亲出现了不支的状况。在下边的我看得焦急无比却没有什么办法。

最后一直在旁边观看的老人开始出手，准备结束这一切。然而已经不支的娘亲却是杀机暴起，整个人的状态有些失控。

一旁的年轻人连忙闪开生怕殒命于此，只剩一个老人独力难支。娘亲将那老人打落在地，连忙逃窜离去。我看着母亲带着一身伤势和血迹离去。我知道，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母亲她需要离开，而我的离开才是她离开的理由。

正在离开的娘亲看到了站在地上的我便向我这里飞琼而来，娘亲一落地便紧紧的地抱住我。我拍了拍她的后背，告诉她：“娘，我会离开这里的。你要照顾好自己埃”娘亲呜呜的哭声在我的心里像一块石头一样砸下一个坑。她抱着我，在我的头上亲了一口，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而后一个神色倨傲的年轻人找到了我们，他问道：“你们有见到那个妖女吗？她往哪里跑了？”我强忍着他咄咄逼人的语气告诉他：“没有见到。”那人冷哼了一声：“这样的废物怎么没死在那妖女手中呢？”我努力地遏制自己，不可避免地攥紧了拳头。然而那人只是一闪而逝就不见了踪影。

我转身走在下山的路上，披着正当晌午的阳光，一路穿过树林斑驳的阴影。那么就离开吧，我会离开但却是为了新的出发而离开，我已经记下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做重阳门的仙府，它需要一个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