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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补有余而奉不足……”朗朗书声回荡在私塾不大的空间中。台上陈涟望着眼前七八个翩翩少年抑或是窈窕淑女,不住微微颔首。
私塾在村西侧,由一间不知多少年的废弃老屋改造而成。屋子仅数丈,院落里生长着一颗据说是圣人教化万物时吸天地时运的大槐树。墙上的漆早已斑驳,挂着两张泛黄的画像——其一为一道人持拂尘仰观于天,其二为一佛陀双手合十俯瞰于地。屋内倒还算明亮,五六个松木小桌,十余个蒲团,一个讲桌,桌上有一香炉,正对那画像,炉内三支烟,袅袅。
村里的的老人们都说,私塾里温暖安详,令人静心快然,似有神明安居,圣人庇佑。
…………
读书声渐歇,众人皆默,个个眉头紧锁,似是苦苦思索句中真意。云尘双目微闭,“天有道,人也有道吗?损补且不理会,可那‘奉’却是何意?我三年前便已达形意之境,可这三年寸步未进,是否与这损补有关呢……”心中思绪万千。
“雪儿,你对这句话怎么看?”陈望侧着身子探向身旁的尉迟雪,他发现当年那个满身污泥时不时掉眼泪的小女娃是越长越标志了。陈望渐渐出了神。
“陈哥哥,我…我不太明白”尉迟雪闪着大眼睛,神色有些忸怩。
陈望拱手作了作揖,一脸笑眯眯地望着他老爹:“陈先生,要不,咱今天就不讲道了吧……”
陈涟摇头苦笑,站起身来,一股子书生气便扑面而来,青衫更添几分文雅,只是脸色苍白。
“不讲道?”陈涟似笑非笑,又扫视一周,“你们呢?”
“敢问先生,”云尘起身,“这补有余而奉不足中‘奉’为何意?”
陈涟拍了拍手中的扇子,微笑不语。
落针可闻,只有槐树上的麻雀不知疲倦地叫着。
“云尘,你认为的是何意?”
云尘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陈先生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奉,有四解,一解一重天,其本无高下之分,全凭个人理念。昔年道家先贤有两人以这‘奉’入道,理念相悖,却各有真意……自己悟吧,云尘”陈涟侃侃而谈。“我对你期望很高”,这句话,他并未说出口。
“行,那咱们今天就随便聊聊”陈涟放下古籍。众人眼里都放起了光,这样的私塾先生可不常见。陈望悄悄比了个“搞定”的手势,双手托腮,一副小迷弟的模样。
…………
村南,铁匠铺。
与私塾的欢乐氛围不同,这间拥挤的三分之地更像一个火药桶,随时处在爆炸的边缘。
岳小凡抱着跟他一般高的大铁锤,委屈地低着头,嘴里支支吾吾这什么。
“你这打的什么东西,你告诉我这是个啥?”一位佝偻老者背着手大声呵斥。老者身形瘦小,赤裸上身,虽看上去年近花甲,一身肌肉仍精壮如铁条一般。老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时不时低下头以首扶额,似是失望透顶。
“铁…铁师傅,您消消气”岳小凡有些慌乱,低着头——饶是如此他仍比老者高上一截。他也不清楚自己哪里出了问题——自己明明每晚都按照铁师傅的要求,背着50斤的石头,手握30斤的大锤操练那一套看上去就很别扭的招式。
师傅还骗自己说那是世上最厉害的锤法之一呢…
结果哩?
岳小凡第一锤头就把那不太薄的铁疙瘩砸成六七块,本来还想趁着师傅不注意偷偷弥补一下呢,结果一淬完火,整出来个自己都看不下去的玩意…
正想着,铁匠一挥手,“你给老子好好反思反思”,说完,掀开破帘子,一脸愤愤地走出去。
“哈哈哈,真是捡到宝了”刚走出没几步,铁匠开始全身颤抖,“噗”地一声把刚点上的烟吐了出去,极力压抑自己的狂笑声。至于之前那几次以手扶额嘛…那是实在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乖乖的。这才几年,凭蛮力砸裂一块精钢?”铁匠喃喃自语,“难道真是那郎中说的隐藏的天生神力?”“好小子,光凭这一手力气,怕不是就有泥丸的修为吧…”铁匠又点上一根烟,眯着眼睛看向那被烟熏火烤得有些发黑的屋子“看来,是天不绝我铁天穹啊!”铁匠放声大笑,有几处小儿啼哭立刻就没声了…
“师…师傅,您是不是气疯了?我我我…”屋里传来岳小凡惊慌失措的声音,“大不了…大不了我晚上不练那个什么撼天锤法了…”
笑声戛然而止。
“给老子继续练!要让老子发现你哪个晚上偷懒,看老子不把你腿打断!”
…………
村西,私塾。
“你们都来说说看,官场是个什么东西?”陈涟不知何时已经坐下,呷了一口茶,脸色依旧苍白,不过身上那种忧郁而伤感到有些绝望的意境倒是消弭不少。
“官场是大人们笑眯眯地偷钱。”一个小胖子憨头憨脑地说。
“听说官场的人都可坏”,一个小女孩吐了吐舌头,“听说他们都是属狐狸的,不像我,是个可爱的小兔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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