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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象》、《彖》、《文言》来看确实是遵循着《周易》始创的义理学说,释解发挥,再到发展与创新。那是随时代的发展,《易传》的作者们也不断的把时代的文化思潮、观念装进《周易》解释的筐子(即《周易》学)里去了。终于在时代的召唤里,背离了《周易》原来的义理宗旨,突破了《周易》里的思想而阐发出新的思想与价值观。
战汉之际的思想家们,也终于建构出了帝王理论架构,为中国帝王时代的开幕,完成了一篇精彩的帝王宣言——《系辞传》。
我们看《系辞传》(西汉前期定型)又是如何解释《周易》的呢?
《系辞》一文在整个《易传》里的地位非常重要,其重要是在于后封建时期里的典章书籍里所引述称为《易》或《周易》里文句,多是出自于《系辞》文。《系辞》成为后封建社会里《易经》的重要组成部分。
《系辞》大约四千五百字,不足五千言,与《老子》(又称《道德经》)五千言是略少了几百字。
到《系辞》时已与“彖”、“象”、“文言”阐发《周易》不同了,不同于“彖”、“象”、“文言”从义理角度对《周易》进行的阐述。而《系辞》则对《周易》从两个方进行的阐述,即从卜筮与义理这两个方面的阐术。
我们看从卜筮角度的说法:
《系辞传》里说:“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刚柔相推而生变化。是故,吉凶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忧虞之象也。变化者,进退之象也。刚柔者,昼夜之象也。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是故,君子所居而要者,《易》之序也。所乐而玩者,爻之辞也。是故,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系辞》里还说:“子曰:‘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是以君子将存为也,将有行也,问焉而以言。’”
这里把《易》(指今本《周易》)说成具备了圣人的四种原则,其中之一是用《周易》来占卜。是君子要所行、所为、所要遵循《周易》一书里的四种原则。其中一项是来占筮,其它三项是“辞”、“变”、“象”。这正是《系辞》根据今本《周易》,而亦理亦筮的论述。
《系辞》还有“大衍之数”说法:“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当期之日。二篇之策万有一千五百二十,当万物之数也。是故四营而成易。十有八变而成卦。”
这些说法却是讲述八卦筮卜上的起卦方法,但不与《周易》相关联。把“大衍之数”按在《周易》头上,实属张冠李戴。本身在帛书时代《系辞》里还没有填进去“大衍之数”,这只不过是西汉人总结的是八卦占筮上的起卦方法,而添进到《系辞》里。《周易》一书既没有讲述占筮及占筮方法,而且还是反对占筮的。《系辞》的作者们说《周易》有“占”,是不知根里的错误说法。
“八卦”筮术理论化,始于《系辞传》,《周易》一书里没有“卦”与“八卦”一词,更没有“卦”术的内容与理论。就《易传》里的《象》、《彖》、《文言》文章里也不涉及“卦学”内容,均是阐释义理文章。因为这些《易》(《周易》)学文章,确确实实是《周易》的义理观出发,而阐发发展了《周易》的义理思想。到《系辞传》出现了“八卦”筮术理论,并且说成是《周易》有占筮功用,这正是帝国时期的背景。
“象数易”是对今本《周易》的研究学说,也不同与“象易”说。故西汉时定型的《系辞》而添进去了“大衍之数”,是为卦术学彰显之目的。自此以后至到今天,人们把《周易》与“八卦”混合在一起不分清红皂白的来议论,也就有了今天错误认为“《周易》是筮卜之书”,这正是源于《系辞》里混淆视听说法所造成。
《系辞》里又说:“古者包牺氏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性。”
《系辞》这里所讲的“八卦”,应是指八卦符号(《系辞》作者所研究的《周易》文本,应是今本《周易》,因《系辞》文里有“六·九”数字爻题内容的引用)。
《系辞》在论述“八卦”时是偏重于筮术方面,不与《易》的义理论述相混淆。这说明了什么呢?这是否说明了“卦术学”与《易》义理还是有区别的。显然《系辞》的作者也无法弄明白,史巫称之谓用“《周易》筮之”,《周易》又是个数字爻题的算卦格式。说明《系辞》作者们也被《周易》(及今本《周易》)的卦爻结构形式与内容里义理给弄糊涂了。“八卦筮术”与《易》(《周易》)之义理,还是很容易分辩的。但古人很难分辨的是史巫为何称用“《周易》筮之”(即用《周易》卜筮),又把“筮学”(即卦学)与《周易》义理混同一起来论述。但“卦学”又是自我体系的内容,而《周易》里义理也是自成体系的内容。《系辞》文里在论“八卦”与《易》之义理时,又不自觉的各有偏重。
如《系辞》文里又从义理上论述《易》(《周易》)的内容:
“《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
“生生之谓《易》”。
“夫《易》,广矣大矣,以言乎远,则不御;以言乎迩,则静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
“子曰:《易》其至矣乎?夫《易》,圣人所以崇德而广业也。”
“夫《易》,圣人之所以极深而研几也。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
“《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是故《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
“《易》之兴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忧患乎。”
“《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
正是《系辞》作者不能,也无法把八卦筮术这本是《周易》之后史巫通过那套符号而衍生的筮术东西妄加到《周易》头上分清开来,即《系辞》作者没能将附加在《周易》头上的“卦学”东西剥离出去,才亦筮亦理的把《周易》理论化。
那么,我们再来看《系辞》在阐释《周易》而创出的新学说,即我们为何说《系辞》是帝王的宣言书。
《系辞》开篇是:“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
“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这把自然界里的寒来暑往,暑往寒来的自然现象,抽象出一种理论,比附到人类社会里来。认为社会里也应如天道那样尊卑有序,等级森严。把天地自然现象,套到社会人生的头上,也就形成尊卑等级永恒的秩序。而社会里的君臣、贵贱、尊卑的等级制度,正是等级社会所造成的不合理现象,说成是天地本来的秩序,为维护其不合理的社会制度寻求理论依据;为寻求帝王家天下的理论根据,而把天地自然四季运行的规律,上升为一种“天道观”,而比附到人类社会,把不合理的等级制度说成是天经地义的根本,为帝王封建宗法等级制度寻找到合理存在的根据。
《系辞》是集王道思想与巫术神学理论一体,成为新的神秘文化先锋,使汉以降的后封建社会里的儒者,遁者沉迷与陶醉。一篇《系辞》成为后来的帝王时空里的经学、玄学、理学以及庞大的数术文化的活水源头。正是《系辞》里的阴阳、太极、八卦、道器,成为后封建时期里的思想者、学者演义不完的神秘学说,可都无补于后封建社会里把人分为两类:道德上的君子与小人,现实生活里的主子与奴仆。君是主子,臣是奴仆。臣称君为我主,而自称是卑职或小人。夫是主,妇是仆。妇称丈夫是官人,而自称是奴。这种社会化过程,自然形成的是主奴身份的定式思维。而这两类社会角色,正是通过从天道观里抽象出的“阴阳”理念,才有那“一阴一阳之谓道”的哲学命题。这阴阳之道,成为了人类社会之道,阳为乾,阴为坤。天地之道,是阳尊阴卑,天刚阴柔,阳主阴从。这就铸模成了后封建社会人生的思维方式与价值观。
《系辞》里除了“天尊地卑”的阴阳之道,而为帝王服务的理念,就是不折不扣的神秘思想与巫术理论了。故《系辞》是帝王宣言书。《系辞》既是帝王宣言,讲尊卑秩序,又是新的神秘学说集大成。昭示着帝王走向神与圣相结合的道路上,即神道与王道终于在此结合一起。《系辞》的诞生,宣告帝王时代的到来,也宣告先秦理性释解《周易》的终结。
我们接下来看《易传》里还有三篇文章,皆名称与“卦”有关,即《说卦》、《序卦》、《杂卦》这三篇,当属《易传》里最晚的编辑篇章。
《说卦》主要是论述筮卜的原则与方法。从名称与内容来看,已与《周易》无关。《说卦》里的八卦理论,特别是八卦方位,八卦取象,成为后来八卦新内容的源泉。如后来的八卦分宫纳甲术,八卦图式,即《说卦》成为后封建社会里算卦批命及一切数术内含的源头。
至于《序卦》、《杂卦》应当是编撰《易传》文章时写出的,如同今天一部书籍的前言与后记的那种文体。其内容总述六十四卦名的含义,所做出一个概要性的说法。这两篇虽与“卦”为名,但内容则体现了儒家的义理思想,非讲八卦筮卜有关的内容。
《序卦》的作者,意图用天地秩序串起六十四卦的含义,想说明六十四卦的道理来。把六十四卦名按序列说出的天地人之间的道理,并不与《周易》六十四篇实质内容相符合,不过所言的卦名内容,还是义理之说。
《杂卦》与《序卦》的写法基本一样,是把卦名称,从字义上串讲起来,想说明一个大道理来。但《杂卦》却不按通行读本《周易》里篇名排序,始《乾》终《未济》那样,而是打乱排序,按认为的含义排列,想说出一个连贯的道理来。虽然也在说的某一卦名字的意思,与《周易》里的名称,也有相符合的意思,但这两篇虽然看似把六十四卦名都简要的说出一个含义,但并无补于对《周易》一书内容整体的理解。这说明《序卦》、《杂卦》两篇从义理上想串讲起今本《周易》一书的整体内涵来,但过于主观(认为《周易》六十四卦是按六十四卦名有机的联系在一起,说明的天地人之间的道理)和简单化,并不能把《周易》一书的义理内涵讲清楚。本身《杂卦》、《序卦》的作者所见到是今本《周易》(即卦爻式《周易》文本),对《周易》文本的演变史不知就里,自然以卦名来说《周易》。才使后世人们忽略这两篇以“卦名”而实质从《周易》名称的义理角度阐述《周易》一书里的六十四名称。说明这《序卦》与《杂卦》两篇从义理内容上串讲六十四卦名的内涵,还是很可贵的,可贵之处不是从筮卜上去讲《周易》,虽然是从天道上(“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比类到人间秩序上来,但毕竟是义理文章。这正是汉帝国前期神与圣结合的文化思潮。
我们通过对《周易》一书诠释与研究的最早汇编的《易传》之文章的粗浅分析认识,已知《易传》里的文章产生的时代不同而解释与论述《周易》的说法与内容则有所不同。总的来说《易传》因跨度的时间长,即非一时一人之作,就连《系辞》文也非一时一人之作。所以其本身的内容性质也有不同之处。
从《易传》文章来看,除《系辞》、《说卦》既从义理又从筮术角度来对《易》(即今本《周易》)一书的阐述之外,《易传》里其它文章皆是从义理角度去认识《周易》,虽然认识的并不与《周易》内容相同。但已然是从义理上阐发《周易》的。虽然《易传》里占篇目数之大是从义理角度解释《周易》的,而从义理角度释解《周易》的一些文章是出自先秦时期的文章,这一点是无可争议的。而进入帝国时期的《系辞》才始从筮卜角度对今本《周易》理论化,《系辞》是应帝制而生成的神秘与圣道文化理念。
《系辞》亦理亦筮对《周易》的释解与论述对后世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直到今天。
这就是说我们要知道,把今本《周易》从筮卜做出理论化的是出自《系辞》,在先秦的典章书籍里没有出现过对《周易》一书从理论上做为筮卜来阐述,至到帝国时期,才有这《系辞》把今本《周易》做为筮书的一面(当然《系辞》作者们不知有原创《周易》文本)来论述。
接下来我们要看一看后封建社会里,是如何认识《周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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