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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脚步声消散,那头沉寂一片,时间仿佛也凝固起来。马洛有了些局促不安,让我替他盯住一会光屏,自己也朝着楼廊深处过去。

光屏呈现出一片高亮,走进密闭空间的两人似乎被这白光吞噬干净,丝毫气息也没有。这个环境看不出屋企的外形,没有墙也没有地面,只有几组不知哪来的光柱扫来扫去。

“老范,”马洛尝试着喊了一声,随后转过脸来对我摇摇头。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豆大的冷汗下雨般淋漓,双眼直勾勾望着远方口子。说来奇怪,自打他们走进怪屋,我就再也透不出人影。往外弥漫的黑气,一下子将视线剥夺干净!

整片废宅死寂一片,只有回荡在耳畔我自己的沉重喘息。

只听得黑暗深处忽然传来数声凄厉惨叫,一个圆乎乎的球状物随后滚了出来,撞在楼廊砖壁上划了道弧线。我再也忍不下去,快步追上马洛托住他胳臂,像箭那般朝前狂奔。

岂料,还未等我跑过楼廊一半,门洞内踱出个人影,他笑得前仰后倒,就差猛烈捶墙。这个人是alex.

“我还从未见你怕成那样,可乐死老子了。”他将脚下那东西猛踢过来,当砸到脚面时我这才看清,原来是个穿了孔的破足球。他指了指身后,道:“里头啥都没有,就只有这球,不过空空荡荡面积倒蛮大,都来看看吧。”

我长吁一口气,整个人几乎瘫倒。站立起身时,自己也迷糊起来。不知为什么,忽然再也感觉不到那股肃杀的寒气,一切都变得极度正常。

我狠狠地瞪了alex一眼,以示抗议。而一旁的马洛却掩嘴偷笑,俩人眉来眼去地打着暗号,显然这是他们趁我不备精心设计好的一出闹剧。

进得门后,我才明白电脑光屏上的假象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那只奇怪的旧相机被倒载镜头冲地,三块赛璐璐片徐徐旋转,边上亮着一盏大号反射镜灯。地上细小颗粒砂土被高亮照着,就是整一块光斑,外加相机老旧,拍出的图像本来像素便很低。

这间怪屋面积果然大到离谱,足有半个足球场规模,整个空间是长橄榄型,四周墙头都是正方石砖,每块都有标准水泥石墩子般厚实。这样的屋子,足可以抵御25榜榴弹炮正面炮轰。伸手一摸,石料显得很毛糙,手指常常被刺痛。

如此大的空间,以废宅外墙周长计算,根本是不可能的,这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我开始凝神,打算透一透四周环境,然后给大家个合理解释。

可就这么一透,我又被打入迷雾谷底之下!眼前这间怪屋,建在约三米左右的地底深处。我们头顶是荒地上的长草丛。大家是怎么一下子跑到地底去的?这里不是底厅的组成部分吗?

“好解释得很,小老弟。你看过英国人拿50磅去银行兑零,出门后手上多出2块钱来的魔术没有?这就是个经过巧妙设计,偷换概念的数学基础把戏。”范斯得意洋洋地摸出支weed开始呼,笑了起来:“底厅没窗,都被大砖封死了,所以我们没了对等识别物——外面的景致。下楼时我们的脚只能感应到台阶级数,大脑却无法评估落差微小变化,外加转折太多抵消了视觉判断。如此一来,实际高低被拉长,大家多下了三米,就是这样,嘿嘿。”

马洛对我竖起一个拇指,朝他指指,似乎在说胖子分析得合情合理。

而我的目光并不在范斯身上,此刻正被其身后一片空间所吸引。具体怎么说呢?我似乎看见怪屋正中央,有个很模糊的压痕,它大概直径有八米,垂直的花岗岩墙天花板位置上,同样有个压痕,这亦表明,曾有过一根巨型的立方体柱子矗在那里。

“在哪?指给我看看。”马洛好奇地举着镜灯过来,边看边皱眉,连连称是:“有,确实有这样的痕迹,但十分浅,那东西被搬开很久了,在这屋里曾摆过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顺着我的指引他抬头往上看,那里印痕更浅,只是石块颜色比周边稍淡,很容易错漏过去。我觉出头顶的石缝有些古怪,但仅凭这样去看又不明就里,若要仔细瞧个明白,这就需要使用我始终保持神秘的另一个手段。

我与常人最大的不同,在于我拥有三颗瞳孔,暗藏的重瞳隐藏在眼窝的深处,这颗眼球可以做180度扭转,视神经区构造完全不同。我一般非迫不得已绝对不使用这颗眼仁,因为控制起来会十分困难,更不灵便。每次使用过后,即会产生十分严重的头晕呕吐,然后将会目眩恶心持续二到三个小时。

这只瞳孔,能做到的不仅仅是透视,因为它并不是用来看的。它可以找到不存在的路线,我管这种路线,叫做世界之外的道路!

我一把拖过范斯当靠垫,给予足够的支撑力,抵御很快将迎来的剧烈不适,趁着还能说话,让马洛把褐皮本子提来,拿着笔开始照描。眼前石顶密布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空隙,它们如同人体神经般组成一个庞大繁杂的图形,直径八米立方体压痕如同树根,洞穴不断朝着四周蔓延,最终的结尾点,

就是分布在废宅各处,那一扇扇杰瑞小门,所谓的食耳之穴!

正在我啧啧称奇时,视线猛然间被一块无限大的星空所替代。这片广袤的天际与现实太不同了,它不是寻常的黑色,而是一种浓烈咖啡的暗褐色,上面的星星点点就像被滤进去的奶末般刺眼,让人极度压抑并且不安!虽然我这样形容看官你毫无直观感受,不妨去找张类似图片转化成这样的色调。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可以自己在家粉刷屋子都是这种色调,随后躺在床下便能慢慢体验。

我从未想到过这一幕,目光来不及收回,只听得耳边一声闷音,随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似乎被塞入一口大缸底部,四周液体稠厚发绿,在这种看不清一丈开外的浑浊污水里,我仍可以大口喘息。不论怎么划动手脚,感觉不到身子在上福这种处境我似曾相似,学龄前我曾思考过一个这样的问题,婴儿出生前就浸泡在胎衣羊水里,那时却是可以自由呼吸的,可为什么一旦出了母体就再也回不到那种状态?

在一次学前游泳课时,我在水下尝试着微微张开嘴呼吸,本以为大概会呛到水,可我却真的能够呼吸。然而时光任苒,这久远的记忆我不知是发梦还是真实,当下的我,就处在这种环境里。

猛吸一口气,我正欲继续上浮,嗓子眼里却像吸入长发般的一大团海草,顿时被呛进大口污水,鼻腔间满是腐朽电池的气味。

我很快睁开双眼,只见自己倒在一片浅水之中,水势大概漫过我半张脸高度。四周都是一团团浓痰般的泡沫。大惊失色下,我坐直身子,只见人仍在怪屋之中,其余三人此刻也都醒了,正在剧烈咳嗽并爬起身来。

“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水?刚才发生了什么?”alex抱着脑袋,大声叫道。

“看看表,我们究竟晕了多久?”马洛抬起手腕看了看,转过脸问胖子:“你腕表几点?”

“两点十四分,你们进来时是九分,看天顶大概是两分钟,我们可能昏迷了三分钟。”范斯失魂落魄地拍打粘上衬衫的泡沫,左盼右顾地狂叫:“谁能告诉我这三分钟里发生了什么?这一坨坨的鼻涕又是哪来的?”

我厌恶地扭过脸去,早就提醒过他们这间怪屋不能随便乱来,杀千刀的死活不信,结果现在闹出这样的动静,怎可能会有答案?而且,说开又说,我好像还是最早昏迷的那个。

“我的本子呢?”马洛放眼四周,很快在水中找到了褐色簿子。他忙不迭地捞起抖了抖水珠,开始看我画下的图形,同时嘴里咿咿呀呀,喃喃自语个不停。

当他看完最后一根线条,脸色立即变得煞白,脱口狂叫起来:“糟了,咱们中喜克索斯印痕了!赶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1

范斯闻讯一把抱起我,甩开大步狂奔起来,贴着他的身子,我只感到黏滑,胖子的衬衫早被浓痰浸透!

“怎么了?”我气若游丝地问道。

“小老弟,咱们栽了啊,有人将这里改建成肠葬地宫,这所吕库古荒宅,就是座坟墓!如果猜得没错,这里已经成了曼涅托信经里记载的古蛮王荒陵1

当我们一行冲出口子,绝大的底厅四下里皆传来蟋蟋嗦嗦模糊不清的怪音,强强弱弱的口哨声连成一片,整间大屋瞬间变得冰寒刺骨。无尽的黑雾正由墙缝中弥散出来,那只破足球刚一接触到它们,就变得漆黑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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