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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脏不由一缩,转过脸狐疑地望着范斯,一味死瞧令其感到极度难受。他对我张张嘴,似乎在问看什么。alex好似顿悟端倪,侧身一滚,远离身边的这个胖子。

这是因为,我瞧见的那张脸,虽然漆黑无比眼仁惨白,它就是范斯!

差不多一小时前,这两人离奇地出现在废宅里,自称打佐治亚来,是签合同的播客主持人;跟着,这两人不仅对废宅历史了如指掌,更牵扯出另一宗与我们息息相关的喜克索斯凶王古蛮的渊源;再后来,他们不顾我劝阻,一味想要证实什么,偏往疑点最集中的黑屋去;最后,上楼的那东西,长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大脸。他们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一切由来真真假假谁又能确定?实在是最可疑的对象。

这么一想,近在咫尺的alex,疑点似乎更多更大。虽然他做了一番努力解释,但目前陷在这种绝地,一切都拜他所赐。尽管他形容有个声音说带上我来趟吕库古公馆,但全部都是自述,又怎么来保证所说是真?而且,为什么要跑来这间长满野草的厕所?这里头又有什么玄妙?反正左看右看全部是疑点。

天哪!这时我才发现,这里除自己以外,剩下三人都与这栋阴宅有着直接联系,正如chris时常提醒,人心隔肚皮要多留一个心眼,不论表面怎么亲近,说白了那都是来历不明的陌生人。恰恰这点,让本已身处险境的我,遗忘得干干净净。

然而眼下,更大的威胁就在二十米外游离,随时都有可能扑进这间陋室,到那一刻,我不知枪口究竟该对向谁,是那张范斯鬼脸?还是眼前三人?

正在我思量对策之际,远处的怪音嘎然而止,那东西竟无端地在卧室里失去气息,消失无踪了。我极目远眺左右窥视,周遭皆空空如也!它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办法,已然再度爬走。过不到一分钟,废宅底厅四下都在发出悉悉索索的微小响动,这东西好像又回到了原地,不继续在二楼逗留。

难道杰瑞小门就是排放黑雾的气口?显然没这么简单,卧室和左侧大屋都没有这类怪门,这东西的来去根本就是个谜。

“说说吧,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既然想走一时也走不了,众人爬起身子,舒展酸疼的骨头架子。马洛环顾四周,确认那东西已经离开,这才低声喝问:“难不成这里是庇护所?你是根据什么原理来判断的?”

“在回答问题前我先问个问题,你们有谁到过法国?”alex打兜里掏出烟,给自己点起一支,问:“有种建筑,设计师将它们修在河里,法国这种老房子最多,你们见过没有?”

“我!读大学时旅游到过法国,曾看过一个城堡就好像修在河上。”范斯瓮声瓮气地响应:“那地方还挺有名,名字我忘了,应该是个景点。”

“很好,大旅行家,你刚才说大屋建在河中,是不是?这种建筑二分之一都在水下,它的地窖族墓应该远比这里更潮湿,更应该会长出各种植物来,对不对?但我要告诉你,大屋水下部分,最过分的也就贴墙长满藓类植物,绝不可能会生出荨麻来。荨麻是什么?是一种在坟地疯长的野草,而且那么高,需要足够土壤和草籽,但这里是哪?废宅的一部分,其中某间屋子,为什么其他破屋都长不出野草?偏偏这里会有?”他眨巴着眼睛,在草丛中抓了一把,沾的满手黑泥,脸上开始露出得意笑容,道:“这些荨麻,恐怕是有人故意栽种。而且播撒在此的时间,就在90年案件后。”

“你是说这是人为的?”胖子好像悟出了什么,垂下眼睛仔细观察身旁野草。

“我什么都没说,既然有人在这里故意种野草,说明他十分清楚那东西不会靠近厕所,并且,你们看,”alex走进一间隔离便厕内,打角落里翻出只老旧变形的百事可乐瓶,里头塞着各种长短不一的烟蒂。他指着包装贴纸,让我们看保质期,道:“九二年六月过期,喝它的人曾在这里悠哉游哉抽烟,就说明他觉得很安全,哪怕睡一宿也不会出问题。”

“这知道了也没啥意义,现在只能藏着却出不了门,接下来又该咋办?”范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苦着脸嘟囔,抬头时正巧与我四目相对,便用肘子推了我一把,问:“小老弟,你刚才没完没了地看着我,怪瘆人的,到底想说什么?”

“在底厅折腾的那东西,就是你啊1我一把扭住他领带,压低声调质问:“你俩究竟什么来路?”

“我艹这话说的,小老弟,你什么意思啊?我人不好好在这儿吗?啥叫那东西就是我?”他闻讯大惊,摸摸自己的胖脸,开始拼命翻包,道:“难不成你是说那东西长得像我?刚才我也注意了,圆滚滚是挺胖。可再瞧瞧,老子是结实不是胖,哪跟哪埃你来看,这是我驾照(注:美国公民没有身份证户籍制度只有id、社安卡号以及驾照),佐治亚州,还有这个,两小时前在过来路上的加油票据。别是你看错了眼,冤枉好人。”

“好人?我一看你就不像好人。”alex指着胖子笑出声来,同时往我身边挤了挤。

“我不知道!反正那鬼东西就是长着张你的脸,我都让这座阴宅给逼疯了!还有你,你也滚到那边去,你们这伙人个个都有问题1我一把推开上前的alex,让他和两人扎堆,伸手举起猎枪,逼视着他们道:“给我一个合理解释1

“别闹内讧啊,恐惧源自头脑,你先冷静下来把枪放下,别草率下结论,反正你迟早也会去到月谷电台,终究会搞清,你的确冤枉了老范和我。”马洛见状冷汗淋漓,对我拼命摆手,示意不要冲动,说:“如果你开火乱来,枪声就会传遍群山,小镇警署离得不远,很快就将上山,到时会有更多人走进阴宅,他们因此可能丧命。到那时,想解释也解释不清了。这次误闯,事由我们大家惹出,也得由我们共同解决,相信你是负责任的成年人。”

我一听警署两字,立即垂下手,将步枪丢开。其实,我不过是装装样子,想吓吓他们问出原委,而他们受到胁迫或许会道出图谋,开枪这种事我连想都没想过。炮局涉入这起事件,我铁定坐牢,这是当下最需回避的。我稳定下情绪刚打算开口,只见alex脸色一沉,对我做个了噤声,盯着一只泛着臭气的座便马桶,示意仔细去听。

“刚才我拉屎时就是这个声音。”

隐约间,我听到一阵似有似无的怪音,像极了寂静环境中耳道内部的杂音,发源于我们脚下,由某处很空旷的地方隐约传来。那也是一种拖拽声,正吭吭哧哧地闹着动静。我用最小幅度轻轻拨开杂草,爬到座便器前,忍住排泄物恶臭放眼去透,所瞧见的一幕令我惊出浑身冷汗。

在这个抽水马桶下的某处,有个人工掘出的池子,这个场所不是废宅的任何一部分,而是个粗糙无比的地窖。围绕水池的也不是路面,而是厚厚一层黑泥,显得极为粘稠。不论我左看右看,就是分辨不出落差高度是多少,好像近在眼前,又好像远在天边。正在我啧啧称奇预备进一步探究,谁知打一旁窜出有条漆黑身影,在水里快速游过,这东西似乎感到自己被人偷窥,不由扬起了头颅。我正巧与这怨毒邪恶的眼睛对上,差点没吓瘫过去。

这是因为,地窖池子里游曳的人形怪脸,那正是我自己!

“刚才就是这种声音,吓得我来不及穿裤子就逃了出来,你也瞧见了吧?我根本没胡说1alex焦虑地说:“那双灯珠般闪着白光的眼睛,我终身难忘。快跟我说说,这究竟是个什么人?”

“也就是说,共有两只,那东西啥外形?”范斯在边上探了探,急切地问。

“嗯,这个东西行动迅捷,没有看清。”我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抹了把臭汗,说:“我虽无法确定,但那东西应该不是人。”

“难道它又窜到其他地方去了?”马洛扭头朝底厅方向望了望,颤声道:“可那东西还在底楼,你们听。”

“只恐怕,这样的东西不止两只。”我搓揉着脸,指指各个方向,说:“极远处左侧宅子一楼,爬着这样的东西,还有这里废宅底庭也有一只。如此算下来,就已经三只。按你说的,西班牙食耳没么大,法国传闻里的巨颅女也没那么肥硕,这究竟是什么?”

“刚才范斯在说两只怪物时,我还灵光一现,心想难不成……”话音刚落,一旁的alex抱着脑袋,死盯着座便器,迷惑不解:“这不可能埃”

“难不成什么?你快说,没准还能救大家性命。”马洛扶住他肩头,使劲摇晃,问。

“救不了大家什么,就是我自己猜测罢了。90年案件,孤山附近小镇失踪了两个人,至今也没找到。刚才胖子说有两只。我在想,会不会这就是当初连尸骨都发现不了的他们。如果这东西构造是人,或许还能对付,可现在爬着三只,明显就不是。”

“说来奇怪,不知道老范你有没有同感?”不过,马洛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反正都已身处绝地,大家不过是在核对,想要找出去的法子。他盘腿独坐一旁思索片刻,扭头问胖子:“进入吕库古公馆至今,你有没有感觉过一种难以言明的哀伤情绪?我可没有察觉。”

“进这阴宅就是时常感到冷,哀伤难受的情绪一点没有。”范斯扫了我们几眼,探问道:“你俩呢?特别是很敏感的小老弟你?”

我和alex摇摇头,这时也来了兴致,想要搞清他们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背后真正用意。

“我一开始就说过,跑来废宅是打算看看过去那帮人作仪式所留下的痕迹,判明他们真正目的。而当年也确实有人失踪,并且大家都认为他们惨遭杀害。可是,做过法事的宅子,人的第六感会变得特别强烈,你能很明显感觉到曾死在这里的人,那种受尽痛苦的哀伤之情。可是,我们四个谁也没感受到,这说明一点,两名失踪者,并没有死在这里啊1马洛环视我们一圈,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接着说:“而且,更离奇的是,我们沿路走来,除了那间睡人屋子里,有过喜克索斯符号,其他地点丝毫痕迹都没有。就算当初警方调查不慎破坏了现场,但破坏到什么都不存在的程度,是绝不可能的事。”

“我艹,你不说我还没想到,果然是那样埃不过这么一来,又多出个问题,当初那帮人究竟在宅子里捣鼓些什么?看来真相,远比官方记录文字更难以摸索,假设能破解,拿下个普利策奖也不在话下。”范斯听闻这些,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开始变得兴致勃勃。他手指厕所一堵墙,道:“现如今,这品字形的吕库古阴宅,还剩下一处没有走过,那就是右侧公馆。我有种直觉,所有的疑问都可能在那。假设真有梦呓低语者灌输alex来这儿,现在又整出这股怪烟,用意也就是逼大家走去那里。你先起开,让我看看这马桶底下是啥。”

我应了一声,让位给他。胖子趴在座便器前反复打量,忽然说:“这真是越瞧越奇怪,你们谁来搭把手,帮我拆掉这个破马桶。”

“拆马桶?你想找什么?”alex和马洛走上前去,三人用脚抵住墙头,双手开始发力。只听得“咔嘣”一声巨响,这个老式座便器从底部裂开,深褐的便溺喷薄上来,险些溅了他们满身屎。

“好了好了,都先躲开,剩下的我自己来干。”范斯像轰小鸡般将人都拢到身后,打随身的腰包里掏出个猫铃铛大小的东西,在其背面打上绳扣拧亮,然后将它丢入管道。只听得一声微弱的脆音,似乎是撞在什么东西上被阻停了。

“有意思,难怪屎尿下不去,排污管里被塞着个大玻璃球。”范斯抓了抓脑袋,开始往上提猫铃铛。当全部拉出来,马洛立马取出皮尺测量深度,总共是九米多。这也表明,这间厕所的墙内管道没设在任何屋企的贴壁,它应该是独立的,被通向阴宅更深的位置。

“难怪我怎么看都看不透池子有多深,原来是玻璃珠。”我接过马洛的大号镜灯,也凑前透了一眼,那里果然嵌着个玻璃玩意。范斯在强光下用尼康拍下照片,放屏幕取镜框慢慢放大。这才辨清,这哪是什么大玻璃球,分明就是个球面玻璃窥眼。也许过去那个抽烟喝可乐的老兄,有过好几个这样的设备,他或她待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搞清池子究竟在哪。

那么,显而易见的,这个人来废宅的目的不是为了探险取乐,而是有着其他目的,排泄管里投球面窥眼,给了这人某种启示。他也一定在此,想到了该怎么下到底下水池的办法。

那么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如此迫切,想要去这个污泥池子?那双如炬般的怪眼,又究竟是何方神圣?

如潮般的谜面,正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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