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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十四年这拨人里,秦德威肯定是个近乎非人类的异数,其他混的比较好的就是赵贞吉和许谷这两个同样出身翰林、数次给秦德威代笔编书的人了。
赵贞吉今年被弄到了吏部文选司员外郎位置上,许谷仍以翰林身份在军机处值班,都是很要害的官职。
其余熟人里,陈凤这样的没有翰林身份加成,按官场规矩想快也很难快,如今先跟着秦德威当幕府属官,积攒资历后再升迁。
至于眼前冒出来的三勇士童翰成、高应冕、张瀚这样的,其实都算是正常人范畴。
嘉靖十四年到现在也不过六年,一般同年还都在六七品的官位上扑腾,跟秦德威差距实在有点远。
所以秦德威并不是故意推托什么,关于这三哥们的遭遇,秦德威真的是不知情。
一个主要精力用于和严阁老、屠总宪撕逼的人,啊不,主要精力放在国家大政方针上面的人,一般也关注不到六七品这个层面。
在激烈的交战中,三位同年都被「误伤」,在秦中堂眼里绝对是个巧合。
当然,秦中堂作为派系首脑,也是有无限连带责任的,党羽小弟们做下的事情,秦中堂也不得不背锅。
「宦海风波险恶,浮沉起伏都乃常事也!今日还是不要说这些煞风景的话题了!「秦德威打了个哈哈说。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秦中堂也不认为党羽小弟们做错了。党争就是这样的,宛如台风过境,没避开被扫到了只能自认倒楣。
但同年的面子也不能不给,秦中堂便又指着岳王庙说:「今日我私下祭拜岳武穆,凑巧遇见诸君,可愿与我同往?」
童汉臣等三人对视一眼,答应道:「那就同去吧!」
作为本地人,去岳王庙早不知几次了,但陪着秦德威去的意义又是不一样。
仗着同年的脸面,才有资格找秦德威控诉。如果秦德威给了台阶,还不就坡下驴,那以后就不好看了。
同年之间正互叙旧情时,忽然旁边被彪形大汉夹着的少年田艺蘅又忍不住了,惊慌失色的叫了一声:「父亲!「
田公子不是傻子,听到这边的对话,立刻就明白自己撞上了超级铁板,不是傻子也要被吓傻了!
他现在除了喊父亲,也别无他法了。
童汉臣等人这才想起来,他们过来的主要目的似乎是解救田大参儿子。
连忙又转身看去,只见田汝成田前辈黑着个脸,一声不吭地站在后面。
三人顿时就有点尴尬,这可真是喧宾夺主了!不但抢了田前辈的风头,还把田前辈的事情耽误了
秦德威与童汉臣等三人是同年,碍于官场伦理不得不给点面子,但与田汝成可就没什么情面了。
于是秦德威故意没理睬田大参,挥了挥手对别人招呼道:「走了!走了!」
童汉臣三人虽然很想帮田前辈说几句话,但秦德威摆明了不想给面子,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说白了,他们与秦德威之间的情分还没大到能帮人说项的地步,同年这点面子都只能用在自己身上。
所以三人只能对田前辈递了个抱歉的眼神,打算先跟着秦德威一起走,等会儿有机会时再想法子帮着说几句好了。
「秦中堂慢着!」田大参叫了一声,又追了几步靠近了秦德威。
想到自己的目的,秦德威停住了脚步,开口说:「阁下不用担心,我与令郎一见如故,邀请他同往岳王庙而已。」
秦中堂主动提起田公子,也是为了给田大参递话。如果田大参懂事,说几句软话,秦中堂肯定就把田公子放了。
这位田大参好歹也是杭州本地文坛盟主级别的
人物,拿捏他几下,让他帮着宣传宣传,有利于树立形象和在本地开展工作,这才是秦中堂的目的,叫做收取士心。
每个官员到某地就任后,都会想办法收取本地士心。只是各有各的法子,而秦中堂手段比较邪门而已。
但是让秦德威意外的是,田大参居然没有接话求情,反而说∶「这个孽畜咎由自取,随意中堂处置!「
对田大参的态度,秦中堂只是稍稍诧异。
但还被夹着的田公子顿时大惊失色,父亲大人仿佛变得陌生起来,自己还是亲生的吗?
田大参对儿子视若无睹,却指着童汉臣等三人,对秦德威继续说∶「秦中堂有所不知,我与他们三个遭遇是很相像的啊。
我在广西左参议左江分守道任满,按照功绩应该升为按察副使,然而却在廷议上没有通过,故而我一气之下辞官回乡。」
秦德威∶「…」
自己又不是对天下负有无限责任的皇帝怎么阿猫阿狗「怀才不遇」了都要赖上自己他秦德威真没有那么大的脸!
高级别官员任命一般都要在廷议上推举,而廷议都是外朝部院大佬参加,然后廷议结果奏报内阁。
至于外朝部院大佬里,秦中堂的党羽分布和势力占比就不必赘述了。所以田大参的遭遇,很可能又是激烈党争中的无差别「误伤」。
可问题在于,秦德威的同年被党争台风扫到了算是「误伤」,所以才有资格在秦德威面前「控诉」。
而你田大参和秦中堂又有什么关系没有这个关系和情面,被扫到了就是活该,哪有资格在秦中堂面前控诉遭遇不公?
童汉臣等三人顿时就觉得,田前辈实在有点强人所难了,这简直就是想搭便车,想硬蹭他们三人的面子啊!
秦中堂作为金字塔顶端的权臣,有时候就像是俯视芸笑众生的神明,耳朵里能听到的呼声太多了,不可能对所有人都有回应。
所以对田大参的「控诉」宛如没有听见,转身就要走。
但却又听到田大参说「其实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与令尊曾大人也是熟识的
想当年,朝廷要征伐安南,曾大人为偏师主将。我在广西为官,亦参与其事,当时负责给曾大人筹集补给,结下了深厚交情啊!」
秦德威很怀疑,你田大参真的与曾后爹有交情?别是现编的吧?
不是秦中堂多疑,实在是官场上这种胡乱吹嘘「我与某某很熟」的情况太多了,尤其是通信不便利的年代,很能忽悠人。
田大参没等秦德威说什么,突然又从怀中掏出一叠稿件,展示出来说∶
「当年我与曾大人多有唱酬,这些都是曾大人写给我的诗文啊,秦中堂一看便知!」
秦德威∶「……「
我靠,这又是什么鬼?怎么忽然又冒出曾后爹的诗稿了?
铁骨铮铮声讨秦中堂三人组瞠目结舌,原来姜还是老的辣,田前辈还藏着这一手!
跟秦德威他爹有密切关系的话,实际上情面不比同年差了,找秦中堂这个「侄辈」控诉遭遇不公,也是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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