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3章 漆黑如暗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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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真的打算救这种不明来历的小子？那个不吉的白皮肤和白头发——＂</p>

＂这你就不懂了。＂另一个声音：＂部分客人对这种长相特殊的小子情有独钟。要是能救活再好好调教一番，这会是个值钱的商品。＂</p>

一只大手在揉着伊莱恩的脸庞：＂不过这小子太瘦了。先养肥了再。＂</p>

从那一刻开始，伊莱恩就意识到自己是落在了人贩子的手里。他接下来的命运，并没有比溺亡在河里要好一星半点。</p>

不。只是活下来活下来就好。这是借来的身体，就算再怎么毁损，被沾污，被凌辱，等伊莱恩完成他的任务脱离这个异世界以后一切都会像从没有发生过那样。</p>

可是，为什么？明明只是借用的身体——当他被皮鞭抽打、在烈日的暴晒下脱掉一层又一层的皮、因长时间的劳作而浑身肌肉酸痛、被奴隶主按在地上蹂躏、踢打、欺负的时候，这借来的身体居然会感受到如此真实的痛楚？这痛苦为什么可以深入骨髓，深入灵魂？</p>

＂不不要主人不要啊！＂在莫大的剧痛与屈辱中，他求饶道。</p>

＂啊，继续叫喊吧，小子——＂他的求饶反而让那奴隶主更为兴奋：＂太棒了。如此白滑的身体，如此甜腻的气息，如此紧致的内在——＂</p>

舌头在他带血的脸庞上乱舔，已经分不出什么是血液什么是唾液了。</p>

＂求饶吧，小子，继续求饶！＂来自后方的冲撞加剧：＂你越是求饶，我就越兴奋啊！！＂</p>

他被关在最为狭窄的笼子里，被严加看管。笼子小得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只能偶尔挪动几下腰腹。而人们看着他扭动的身体，以此作乐。每天都有人往他嘴里强行塞进猪食般的饲料，而且用塞子确保他无法把饲料吐出，为了不窒息他就只能吞下。他的奴隶生活就是从笼子里被拖出作为玩乐工具使用，用完后被冷澈的河水洗净，再塞回笼子里继续关着，如此的循环。在这种磨灭心智与灵魂的长时间奴役生活里，他变得痴呆，思考逐渐停顿。</p>

他知道这样的活着已经不能算是活着，作为奴隶活着毫无尊严可言，已经没有办法再维持下去了。他无数次想咬舌自尽，然而电影里所的咬舌自尽都是骗人的，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当咬下去的瞬间，人就会因为那份剧痛而自行制止这行为，结果只是把舌头咬得肿痛流血，却无法真正死去。</p>

（好痛苦）</p>

奴隶主换过无数。他越发逆来顺受，连抵抗的气力都没有了。</p>

（好痛苦！）</p>

奴隶主们只把他当作发泄工具。他的身价却似乎越来越高。</p>

（谁来救救我！）</p>

他像牲畜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一次又一次地被深入刺探。</p>

（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p>

直到对一切都麻木了，他病态地傻笑着，欣然去接受灌注到他体内的一切污秽——</p>

（它什么时候可以醒来啊！？！？）</p>

人们围绕着他，簇拥着他，一刻不停地蹂躏着他的身体，把他像泥巴一样踩在脚下，把污秽灌注入他口中，鼻中，耳中，身上一切空洞中。污秽布满他的全身，人们恨不得他在污秽之沼中沉沦，看他在滑腻中扭曲挣扎、丑态尽露的可悲模样。</p>

然后某一天，一切再次被火焰吞噬。那不是偶然。奴隶太多了，其中确实有人感染了疫病。奴隶主的死对头借机行动，趁天黑下手。当其他人被大火制裁之时，只有伊莱恩在灰烬之中独存，毫发无损。烈焰净化一切，包括他身上的污秽。而他，只是烧无可烧的灰烬。</p>

不知道烧了多久，他慢慢从灰烬中爬起，听到一个微弱的呼声。</p>

＂救我！＂他的奴隶主，全身被烧成焦炭，只有被伊莱恩的身体压着的头部，还是完好的：＂好痛苦好渴！＂</p>

所谓的拯救，到底是什么？</p>

被侮辱过无数次，被长时间被像牲畜一样对待的他，完全有权利、有理由一脚踩上去，把那名败类的脑袋踩得开花。然而他却下意识地咬破了自己的指头，让手指中涌出的一滴鲜血，落在那名将死之人的嘴唇边，柔声问：＂你渴了吗，主人？＂</p>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去憎恨任何人。那大概是因为，他灵魂中的某些东西被磨灭了。</p>

＂唷，小子。＂数个月后，一名身穿豪华服装，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他眼前。</p>

其时伊莱恩正在一个疫病蔓延的村庄里，忙着照顾那里奄奄一息的病人。教会尚未对这个村子下手，是因为他们发现了这个有趣的特例，希望继续观察。</p>

＂传闻你对黑死病免疫？＂那名中年男子问。因为带着面罩，对方话很含糊：＂你永远不知道你的身体有多巨大的价值。继续留在这里只是一种浪费，跟我走吧。我保证会善待你的。＂</p>

伊莱恩木讷地看着对方，数秒之后才答道：＂遵命，主人。＂</p>

＂不是主人。＂对方的大手按在他雪白的头发上，轻轻揉着：＂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养子了，若弗里。＂</p>

他于是安心地合上双眼，感受着那只大手传来的温暖。他知道自己依然是一件工具，是要被利用，被榨取价值的——</p>

然而为什么，他居然会觉得如此安心？</p>

伊莱恩深吸一口气，睁眼看到的依然是那巨大的血色骷髅恶魔。</p>

对了。刚才杜马恶魔横扫出一掌，伊莱恩没有来得及挡下那种攻击。虽然有用[军团——流星雨]布下的防御来抵挡，但那一掌的冲击还是把伊莱恩拍飞，撞到一旁的树干上。刚才的一切难道是所谓的跑马灯？人在死之前回忆起自己平生的往事？可为什么他回忆起来的都是那些不堪的往事呢——</p>

他晕过去大概有两秒。脊椎仿佛快要碎裂，肋骨是确切地断了七根。血从他的喉咙中不断涌出，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脖子、胸口和地面上。大概是一部分的肺和支气管，被断裂的肋骨刺伤了。</p>

这就是人类的身体，脆弱无比。被那种体型庞大的恶魔轻轻扫到一下，就会濒临死亡。这种事情再有下一次，那就是确凿无疑的死亡。</p>

可是伊莱恩凭着意志又爬了起来。</p>

＂雷欧＂</p>

（哪怕我已经变得污秽不堪，出现在你的眼前——）</p>

因为大出血而眼前出现幻觉的他，仿佛看到狮人少年就陪伴在他身旁。</p>

（你还能正视，这样的我吗？）</p>

＂等我回来＂血泪从他毛细血管轻微破裂的眼球中涌出。</p>

沾染了他血液的秘银合金撞球开始发出光芒，化成二百五十五发炽烈燃烧着的火流星，击向血红骷髅的头部。</p>

所谓的[圣者之血]，与恶魔水火不容。灌注意志，用特殊的血液涂在武器上，其实是一种极其原始的附魔术。</p>

染满鲜血的撞球在撞上恶魔的瞬间，诱发了强烈的爆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