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5章 湮没之于月陨 (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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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是认真的吗？他打算用手术刀剖开自己的身体，对自己的身体动刀子，切掉自己内脏里的坏死的部分？</p>

＂你做不到的。＂丹尼尔愣定过后，马上否定道：＂手术需要全身麻醉，你怎么给自己动手术？＂</p>

＂不、不需要，只要给腹腔局部麻醉就行。＂伊莱恩却说：＂其、其他地方不用麻醉，我就可以保持清醒，我的双手也可以动起来使用手术刀。我、我甚至不需要动手操纵手术刀，可以直接用念动力操纵刀片的。＂</p>

而且船内的手术室有完整的监视系统，伊莱恩完全可以通过摄像头看到自己被切开的腹腔内的状况，然后通过全息影像屏幕呈现于自己的眼前。</p>

他能清晰看到自己的身体，自然也能动刀子切开自己的内在。没有任何问题。</p>

白银骑士少年的脸色变得更白了：＂即使你能克服这些，但是生理上的恐惧你怎么克服？你这是要自己切自己的身体，切除自己的内脏哦？你真的能这样对自己动刀子吗？＂</p>

＂没、没什么差别……反正我给很多人动过手术了。只、只要把自己的身体也看成是那些患者的身体，甚至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就可以坦然下刀了。＂</p>

其实伊莱恩做手术的时候经常会这样想。把患者的身体当作是没有生命的尸体就好了。他曾经在九百年后的异世界里，在空无一人的停尸房里解.剖过上万，甚至十几万具黑死病人的遗体。</p>

再恶劣再恐怖的情况他都经历过了，如今普通患者那（相对）健康的内在血肉根本吓不到他——比起黑死病人因为瘟疫而变得支离破碎、扭曲发黑的内脏，健康人那粉红色的内在已经不能更养眼了。</p>

因为他切除各种内脏早就习惯了，现在要他切自己的身体，也不会有任何感觉的。</p>

而且这事不得不做，不是吗？</p>

＂你真的是个疯子。＂丹尼尔用恐惧的目光看着伊莱恩：＂宁愿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你都不愿意回去大不列颠疗养，把动手术的事情交给另一个医生吗。＂</p>

伊莱恩眨了眨眼算是回应。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坏死到哪种地步。即使找别的医生帮他动手术，其实一时三刻也很难找到手法高明的外科手术医生吧。</p>

要是就这样回去大不列颠的话，也不知道他要疗养多久。康复得再怎么快也至少得一个月的时间吧，那时候失落之城亚特兰提斯早就沉入海中，到了伊莱恩绝对无法触及的地方了。</p>

现在回去大不列颠动手术，等于是背弃博尔斯爸爸逃跑。伊莱恩自然不可能这样做。死也不要这样做。</p>

知道白狮人少年一旦决定做某件事就会一意孤行地做到底，丹尼尔深深地叹了口气。</p>

＂我明白了。反正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你，这艘船的控制权到头来还是在你手上，你说不回去大不列颠，它就没法移动。＂白银骑士少年摇头道：＂以为能劝你回头是岸，是我低估了你的顽固程度。既然没有办法阻止你自我毁灭，那么至少让我给你找个医生吧。＂</p>

＂我、我都说了，我能给自己动手术……＂</p>

＂不，你说你可以，但实际情况如何，没有人知道。你还是需要另一名医生在旁监看你的手术，以防万一。如果你在给自己动手术的过程中体力不支晕倒过去呢？谁来帮你善后，把剩下的手术完成，或者至少把你打开的身体缝起来，终止手术？＂</p>

伊莱恩皱了皱眉头。丹尼尔说的情况既可怕又不太可能发生，但谁都没有办法保证它一定不会发生。船上除了伊莱恩自己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外科手术的经验，可以说都是一群连缝合都不懂得的门外汉。如果伊莱恩真的在手术中途体力不支而晕倒，他会保持晕倒的状态一直打开着自己的腹腔，也不知道要保持这种状态多久……真是想想都觉得可怕。</p>

＂可、可是你找得到吗？＂白狮人少年问：＂突、突然之间去哪里找医生……＂</p>

＂你也许还不知道这件事，但波尔多那家伙正在大不列颠的爱丁伯尔格。＂死神佩恩走进医疗室，＂实际上我也是根据那家伙的证词找到爱丁伯尔格去，才碰见皮埃尔他们的。波尔多应该还没有离开爱丁伯尔格的旅馆，只要回去旅馆找人就行了。＂</p>

＂我能用传送术飞回去，＂丹尼尔说：＂跟波尔多医生交涉一下，他应该很乐意过来协助你的手术。＂</p>

他说的交涉，自然是付钱让波尔多医师跟着传送过来。</p>

＂我、我没意见……＂伊莱恩也不得不妥协了，＂把、把我的病历拿来，让我先看看需要切除哪些部分。＂</p>

＂你不会乐意看见的，小子。＂佩恩把一份资料递给伊莱恩。</p>

伊莱恩仔细看着。已经石化和坏死的部分真的非常多，情况可以说是相当糟糕。</p>

他有点怀疑自己身为医生，是否有足够的体力完成这个手术。他更怀疑自己身为患者，是否有足够的体力完成这个手术。</p>

＂切除掉坏死的部分以后，能让奎格先生用治疗术让那些部分再生吗？＂丹尼尔好奇地问。</p>

＂应该不，不太行。＂伊莱恩低声答道。治疗术也许可以堵住切口的损伤，让手术的创伤减少或者收敛。</p>

但让切除掉的部分再生回来可是相当困难的，需要大量的时间和魔力。</p>

更何况，那种再生是以健康人的标准来说的。绝对领域日渐崩坏的伊莱恩远不如一个健康人，内脏的再生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p>

也就是说，即使他能通过切除坏死的内脏而保住性命，他都会元气大伤，身体处于极度衰弱的状态。他仍然需要较长时间的静养来恢复手术的创伤，不然还是死路一条。</p>

他舍命拯救了米迪尔，却把自己的身体彻底搞坏了。这时候的伊莱恩才明白小狐狸贝利刚才那句抱怨的真正含义——＂一直都是大哥哥在拯救别人，但是谁来拯救大哥哥你？＂</p>

不管怎样，总之现在先专注于动手术，保住性命再说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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