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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京都,风和日暖。
老旧的檐下铺满新栽的丁香,院落里的大爷尚因夙夜的酒醉未醒。城郊的溪流映托着草上的淡淡露汽,北方的诗情画意,往往只能是人烟荒芜处的一抹微醺。
花前,画中。
青瓷如水的女子牵着淡的衣摆,良人遥望,不见江南。
长达半年的禁闭已经几乎快让她忘记了外面的世界,可怜走出了家门,所见的不过也只是一般无二的光景。
望着远方的天空,她突然会怀想有没有可能下一刻,那个记忆中还张狂的身影能背着巨剑踏浑身火云的年兽而来。
这一别,至今未见。
林婳笑了笑,自嘲了两句自己的天真。
楚江王回京了,一来是为了死去通灵众的灵位安放,一来是为了筹备他女儿的婚事。堂堂鬼瞳家大小姐,所嫁之人必然是当世无双。
十殿阎君在s市的遭遇并不是秘密,张慕言的叛变,很快便作为标榜一样传遍了整个九州中原。她很高兴阔别已久还是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并且这一役过后,当年的那个傻小子将完全步入通灵人的最高殿堂。
她高兴啊,她当然高兴。看到自己的朋友能够荣升万人之上,她哪来不开心的道理?
家里的长辈看向她的目光是冷笑,是可怜。
也许,缘分这东西谁又能说清?
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下一个龙川河畔,不过是一手所挽的人不同。
只是这份执念仍在,若是能再见一面,那该有多好?
她努力的朝着安静的初阳摆出了大大的笑脸,因为不想眼角的泪光划过,即便是清晨的郊外没有旁人,悲伤的样子也不能轻易显露给自己。
“你确定我们没来错地方?”年兽脊背上面无表情的心魔问着座下之物,高高的目光俯瞰苍生。
“我来过一次,不会有错。”年兽不痛不痒地答了一句,这两人的搭配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无所谓感情,只有上对下的驱使。
“的确,随着距离的靠近,我能隐隐感觉到他来过的痕迹。”心魔点头,眼角不经意的余光,刚好扫到了地面上一身白裙的女孩儿。
他记得她,那个林家的后人。
虽然本身算作千年前的黄巢再临人间,但是他毕竟脱身于陆城。如同影子、镜像,他所有的记忆他都保留了一份,性格、感情,不可避免地会受到那一份可能微不足道的影响。
是心疼,这个女孩儿在那个人心中的感觉。
他不可能会对现世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产生感情,所以见面的那一刹,心底的一丝抽搐,绝对是来自自己借体还魂的那个人。
“你认识她?”觉察到了背上那人的异样,年兽冷笑着问了一句,不自觉地放慢了脚下的步伐。
“敕令家的长女,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心魔冷笑,一勒年兽背上的鬃毛。
“那你想怎样?”年兽问。
“不怎样,这个女孩的特殊身份对我们有用,公然在这群通灵人的眼皮底下办事,你我总需要一个掩护。”心魔想了想,恶趣地笑了笑。
“明白。”年兽点头,自高高的云层俯身下界。
那一天野地上的细流水汽氤氲。
那一天天边的火云结彩张灯。
那一天岸边的姑娘青丝染雪。
那一天斯人忽至乘风而归。
画鬼无常站在繁花细缀的水边,冰凉的溪水打湿了她洁白的裙角,同样湿润的包括微红的眼眶,因为那个人脸上的笑容依旧,多年后再见仍不染风霜。
她没有想到这一天真的来的那么突然,当那个人从壁画中才能出现的红云火中款步走出,视线微趋模糊的她一度曾怀疑那是否仅仅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所以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故事再续,或者是梦境醒来,而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带着淡淡的笑容,走近后拿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说傻姑娘咱俩这才多久没见,你是减肥减到什么程度了才瘦成这样?
她不出声,因为无所适从,太多的话不知从何说起,貌似这样的场合忍住不哭才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事。
“不理我?是我没给你请安的原因不成?”他笑了,坏坏的半跪下了身子,凑上了那张表情欠打的脸。
“小人陆城,参见画鬼无常大人!”
多好的开场,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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