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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公府,在众人旳注视当中,朱小公爷神情坚定,态度坚决,一副要为东宫利益死不旋踵的模样,惹得众人一阵羞愧。
不论激进与否,但是,成国公府敢冒这个风险,至少就说明,朱仪在对待太子殿下和太上皇的事情上,是足够尽心尽力的。
当然,感性归感性,理性归理性。
感动过后,在场的众人还是再次评估起朱仪所说的可能性。
很显然,这本奏疏,朱仪并非临时起意,从他刚刚所说的话里,其实也透露出了一些东西。
从动机上说,毋庸置疑的是,朱仪这么做,核心目的就是想要拿回成国公府的爵位。
毕竟,东宫出阁乃是国之大典,意味着储位真正邸定,应当普天同庆,赏赐群臣都是最基本的,&bsp&bsp如果隆重的话,甚至还会大赦天下。
如果朱仪说的是真的,&bsp&bsp那么,&bsp&bsp虽然在廷议之前他没有明确的向杨家表明态度,&bsp&bsp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基本保持了中立。
这种情况下,&bsp&bsp无论朱仪是出于何种动机,杨家该给的回报,是不能少的,&bsp&bsp这是在勋贵圈子当中立足最基本的信用。
成国公朱勇之罪本来在朝中就有争议,如果说有杨洪这样的大将出面替他辩驳,再加上成国公府有推动太子出阁的功劳,多方面合力之下,拿回爵位是大有可能的事。
而且,&bsp&bsp不要忘了,&bsp&bsp东宫出阁的仪典,&bsp&bsp最难的一关,&bsp&bsp也就是廷议那一关已经过了,现在就是流程卡在礼部而已。
如果说礼部不怕被天子穿小鞋的话,&bsp&bsp完全是有能力快速的推进这件事的,&bsp&bsp如今礼部的大宗伯胡濙,正是朱仪的岳父。
虽然说,这个老狐狸现在看似在朝廷上明哲保身,但是,但凡稍微对他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位胡尚书,&bsp&bsp绝不是什么怕事的人。
别的不说,&bsp&bsp上次当廷将李贤丢去南京,便是明证。
说白了,他不愿意得罪人,但是,也不怕得罪人,这其中,甚至就包括如今的天子,不然的话,凭他的身份地位,朝堂上如今又哪轮的是王直和于谦来出风头。
甚至于,正因为他平素不常开口,&bsp&bsp所以,&bsp&bsp一旦他要做什么,那么即便是天子,也是需要认真对待的。
往常的时候,胡濙在成国公府的事情上保持缄默,不是因为他怕事,而是从他的角度出发,觉得在那个时间,不适合也很难做成。
换句话说,胡老大人但凡出手,就要能拿到足够的回报。
而这一次,有太子出阁的时机,有杨洪上疏辩驳的由头,也有名正言顺的法子,成功的概率比土木之役刚刚发生时大大提高。
所以,可想而知的是,如果朱仪真的去找胡濙通气,他大概率是不会拒绝的。
有了他的帮忙,至少太子出阁的事,就能成了大半。
真正难的是幼军的事!
前头说了,从太宗朝到宣宗朝,将幼军交到东宫的手中操练,都是天子的恩宠,并不是定制。
既然如此,那就意味着,这件事情完全要看天子的心意。
鉴于如今天家特殊的关系,在场的重任都心知肚明,或许明面上看来,天家兄友弟恭,&bsp&bsp和乐融融。
但是实际上,天子所做的只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bsp&bsp真正涉及到一些敏感的权力,&bsp&bsp譬如议政权,&bsp&bsp军权,人事权的时候,天子始终都罕有让步。
从太上皇归朝时,南宫的一干宫女内侍,到羽林后卫的遴选和统领的任命风波,再到逼迫太上皇当众宣布不会干预朝政。
桩桩件件,都淋漓尽致的昭示着这一点。
毫无疑问,幼军同样如此!
血脉关系是割不断的,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一点,所以实际上,东宫的存在,大有可能会成为太上皇权力的延伸。
只不过,储君之事十分复杂,既有历史原因,也有礼法的束缚,所以天子不好明面上阻拦,只能暗地里使些绊子。
但是,就算拦不住东宫参政,可幼军这种可给可不给的权力,天子是必然不会给的。
这也是众人一直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的最大原因。
然而,朱仪的话却给他们提了个醒,现在,的确是提出组建幼军的最好时机。
尽管,这个最好时机,也没有多好就是了……
朝廷如今虽然通过了整饬军屯的章程,但是,就像焦敬他们之前打算的一样,朝廷确定大的方向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这件事情真正困难的地方,从来都不是在廷议上。
还是那句话,整饬军屯如果那么容易的话,那么朝廷早就动手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所有的政令,都得要能够推行下去,才算是成功。
而整饬军屯的章程,最大的难点,事实上就是整个武将体系从上到下明里暗里的反抗。
这和任礼出于私心,在廷议上真刀真枪的和文臣对垒是截然不同的。
软钉子这种手段,可不止是文臣会用,勋贵们在朝廷呆了这么久,用起来也是纯熟的很。
最基本的就是,你御史派到了地方上,要往年账册,要军屯黄册,要操练记录,边将们若不想配合,法子多了去了。
干脆点的说没有,鸡贼点的给你个一看就是敷衍了事的,还有刻意刁难的,能把犄角旮旯的各种小事都翻出来,摆出厚厚的一桌子让你查。
等你真查出什么问题,他们也能有无数的理由等着你,什么虏贼当时来劫掠了,那年没下雨了,军中当时生了疫病,耽误农时了,真的拖起来,他们能把派去查案的御史磨的一点脾气没有。
甚至于,问的急了,给底下人打个眼色,附近的某个村镇,立刻就会‘出现乱子’,虽然说不一定是贼人劫掠,很可能只是两个农民打架,但是,万一呢?
总不能人家尽忠职守,保境安民,你都不让人家去吧!
除此之外,还有釜底抽薪的,地方上明里暗里拒不配合,京城里头,各家勋贵也不会闲着。
朝廷派那么多的官员出去,焉能个个跟于谦一样两袖清风,人品过硬?
勋贵们真要是发了狠,发动人脉关系网打探,揪住这些人过往在任上犯过的过错弹劾,怎么着也能拉下来一批人。
就算是一时查不到问题的,跟地方上多加联络,死死的盯着他们,只要这些人在查案过程当中,有任何逾矩或者超出职权的动作,朝中一堆勋贵蜂拥而上的弹劾,足够让他灰溜溜的回京。
就这些,还都是合理合法,按着规矩来,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手段,别的更激烈的手段,真要是被逼急了,也不是没人敢用。
总之,廷议上头,之所以没人跟着任礼冲锋,除了两家公府自己心里打着小心思之外,众勋贵们觉得真正的斗争都在后头,才是最大的原因。
所以,朱仪才说,朝廷要整饬军屯,不可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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