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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一万五千两,折价成白银,至少有七万两,加上白银,光是银钱,就有足足十一万两。
古玩,字画,田宅这些东西,锦衣卫肯定有虚报价值的成分,但是,敢报三十二万两,市面上的价格,起码也得有个二十万两。
这加起来,已经超过三十万两了!
换句话说,他要是刚刚咬咬牙,坚持就是要三十万,说不定真的就能要到。
可他被天子那么一吓,又觉得江西旱灾,天子内库也帮衬了不少,估摸着内库估计也没多少钱了,就这么松口了。
这一下子,十万两没了呀……
所以说,人永远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原本因为从天子这骗了二十万两而沾沾自喜的沈尚书,在听闻自己原本可以骗三十万两的时候,前者的欣喜立刻变得荡然无存。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对着旁边的金濂道谢。
“如此说来,果然是要多些金尚书了,近来这段日子,刑部的诸位大人,确实辛劳的很,让户部的这些自愧不如啊!”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沈尚书的目光当中,却是满满的‘老金伱也太不够意思了,也不早跟我透个底……’。
熟不知,这个时候,旁边的金濂,也是无辜的很。
刑部只管审案,结了案子之后就奏禀皇帝,至于抄家这种事情,是锦衣卫来做的,他又不知道抄了多少银子。
话说回来,虽然心里已有预料,但是,这个数字一说出来,金濂还真的是吓了一跳。
要知道,这些人虽然判了抄家,可大多数都是六品,七品的小官,五品以上的官员,因为牵连太多,所以他慎之又慎,现阶段还只挑拣了几个铁证如山,丝毫没有容情余地的判了。
可即便是如此,竟然能查抄出价值三十多万两的东西,可见这帮人肥到了什么程度。
这般想着,另一头,天子的声音已经再度响起,道。
“这些官员,实则是朝廷蛀虫,天下百姓辛勤劳作,仍受灾疫之苦,食不果腹,可这帮人,食朝廷之禄,不思感念天恩,抚顺黎民,只想着如何中饱私囊,着实可恨!”
眼瞧着天子隐隐有所发怒,底下几人连忙收敛了心思,拱手道。
“陛下息怒。”
相互看了一眼,最终,沈翼道。
“陛下放心,此次大计,有赖吏部,刑部和都察院通力配合,已经将这些朝廷蛀虫,都尽数察查了出来,金尚书执掌刑部多年,谙熟刑律,相信要不了多少时日,定能将这些贪官污吏,全都绳之以法,还朝廷一片朗朗乾坤。”
收了钱,多少得帮忙说两句好话。
虽然说,沈尚书因为自己不够坚持,痛失十万两白银,但是,他有一点好处,就是心态调整的一向很快。
不管二十万两还是三十万两,反正,能够拿钱到手,就是好事,要知道,按照惯例,罪臣之家查抄的银两,一般是要全都进到皇帝的内库当中的。
如今,天子愿意包揽这次赈灾所需的银两,对于户部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恩典了。
平心而论,天子给出的银两虽然让沈尚书觉得有些吃亏,但是,也没那么吃亏。
毕竟,朝廷需要的是银两,或是粮食,薪碳,布匹,可是,查抄出来的东西,只怕大多是些古玩,字画,就算是有些绸缎,瓷器之类的,一时之间,也解不了燃眉之急。
但是,天子拨出来的,确实实打实可以立刻派上用场的银两,所以,沈尚书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中间的道理,开始替刑部说起好话来。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天子这次,却并没有就此揭过,而是冷笑一声,道。
“还朝廷一片朗朗乾坤?”
“朕看未必吧!”
这话一出,不仅是沈翼,连带着在场的金濂和王文二人,都打起了精神。
多年在朝的直觉告诉他们,天子说出此话,只怕是有所打算,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也是,今日召他们前来所为之事了。
果不其然,紧接着,天子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金濂,道。
“近些时日,刑部查到了不少东西吧?”
“金尚书,朕听说,你每日待在刑部里头,深夜才离开,是真的忙到那个时候,还是在躲着你府外那些求见的官员呢?”
这……
金濂没想到,天子会突然说起这个,脸上苦笑一声,道。
“陛下圣明,刑部审讯之时,确实有不少大臣前来询问案情,不过臣绝对没有任何偏私之举,还请陛下明鉴!”
所以说,有些时候,很多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自从上次皇帝召见之后,金濂回到刑部,确实是加班加点,对于手头的案子都加紧处理。
但是,这案子之所以难,并不难在案情本身,而难在其中的枝枝蔓蔓。
就算是金濂能够顶住外界的压力,谢绝一切说情的人,但是终归,他还是要在官场继续待下去的,刑部的这些官员,也是要继续在官场待下去的。
既然如此,那么,面对眼前的局面,他们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就是抬手放一放,有些人情走动,推脱不过的就接下,皇帝面前美言几句,或者是拖延一番,给这些犯官去走动关系的机会,如此一来,就算到最后结果仍然不尽如人意,那也怪不到他们身上。
但是,皇帝的严令在前,这又是刑部第一次干预到有官身的刑案当中,所以,这条路肯定是不能走的。
否则,轻则会被皇帝怪罪,重则刑部以后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么,他们就得把经手的案子,全都办成铁案!
如此一来,就算是别人心中不满,明面上也挑不出他们的毛病来,更不可能在以后被人翻出来当做攻讦的手段。
但这么做的代价就是,整个刑部忙翻了天。
而且,还不止如此,更重要的是……
“金尚书的公正,朕肯定是信的。”
看着底下一脸诚恳的金濂,朱祁钰摆了摆手,开口道。
“不过,这段日子,朕接到了不少说情的奏疏,甚至,还有些大臣,甘愿以性命声誉,为有些官员作保,要么说他们是被迫无奈,要么说他们是受人蒙蔽。”
“朕只有一个疑问,这些求情作保的大臣,明明有不少,都是已经在京中任职好几年的人,可大计查出的大臣,却多是地方官员……”
话至此处,底下三人的脸色顿时一变,似乎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朱祁钰轻哼一声,道。
“这两者,即便是从前相识,可说到底,在不同地方做官,估计一年都见不上一次面,可让朕想不通的是,求情的这些大臣怎么就能够认定,如今在刑部的这些大臣,就是无罪的呢?”
“到底是他们鲁莽轻信,冲着对故交同年的人品就轻易上奏?还是说,这背后另有缘由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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