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8、自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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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文远领着三阳会众人走近苏午这边，神色有些不对劲，显得颇为沉重。苏午看了看他身后那七八个三阳会教徒，已知其心情缘何会在短时间内有如此变化。</p>

——先前离开那座大秦寺时，聚集在吴文远身边的三阳会徒众，还剩有十三四个。</p>

现下教徒们性魂归回躯壳，聚集到这道茶摊前的人，却只剩下了七个。</p>

少去的一半徒众，已经悄悄溜走，不告而别了。</p>

三阳会原本就人丁寥落，经历今夜之事，便又遭受了重创，七八个三阳会教徒，又能掀起甚么风浪，若不能吸纳外人入会，这个白莲教派支只怕是要一蹶不振。</p>

吴文远神色惭愧地向苏午躬身行礼：“过错全都在我，推举出那样一个香主来，把三阳会弟兄们送进了火坑。</p>

他们所以才心生怨怼，脱离了三阳会。</p>

请明王责罚我！”</p>

说着话，吴文远就要跪倒在地，苏午一把拉住了他，摇了摇头，道：“一群人聚在一起，终日为假大空、不知其意义所在的目标而奔波努力，中途疲乏退出，畏怯艰险离开亦是可以遇见的。</p>

这些兄弟能坚持到如今才离开，已经是感念于吴老伯你的德行了。</p>

他们并没有甚么错。</p>

而今三阳会既要‘举大事’，便须首先扪心自问，自身是为何来‘举大事’？</p>

‘反清复明’又是希图甚么？</p>

清朝皇帝与明朝皇帝，说到底也没甚么差的。</p>

若只是为了朱家人、爱新觉罗家人，乃或是什么王家人、李家人、刘家人的千秋万代，那这‘举大事’又有甚么意义？</p>

在能‘自省’出这‘举大事’究竟是为了谁的问题以前，一切诸多行动虽有意义，却意义不大。</p>

今下众位兄弟内心里，想必亦有诸多迷思，不知未来往何处奔赴，不知自己所行所为究竟有何意义——如是对自身未来、对三阳会的未来迷茫不定，不愿再留在会中的兄弟，现下也不妨把心愿直说出来。</p>

我如能满足，皆会尽力满足。”</p>

苏午言语间蕴有一种抚平人心的力量。</p>

他把话说完，便有人首先举起了手，那人得到苏午颔首回应以后，才看向脸色黯然的吴文远，道：“吴叔，我已经一年没回过家了，我走的时候，我妻子才有了身孕……算算时间，今下我那孩子该已经出生了……</p>

我、我想回家……”</p>

吴文远低着头，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p>

“这是应有之义。”苏午点了点头，四下的阴影里生出两条漆黑手臂，将一口木箱子拖了出来，那足足两尺长、一尺多高的木箱子一被掀开，就露出了内里黄白光芒交织的黄金、白银，与一串串簇新的铜钱。</p>

苏午随手取出几吊铜钱，几块金锭银锭，并一些甲马符咒、辟邪防身符咒一齐交给了那出声说话的人，开口道：“我方才在大秦寺内一番搜检，倒找到了这间大秦寺的财库。</p>

本亦是打算将其中金银与诸位兄弟们分一分，但有些人走得早，不告而别……却也是没有法子。</p>

此间金银，分一大半给各位兄弟，剩余的就拢进三阳会的财库里，由吴老伯负责出账入账。</p>

各位不论是去是留，都会得到金银分润。”</p>

那位思念孩儿想要归家的三阳会教徒，接过银钱与符咒后，看着箱子里闪烁黄白之光的物什，再看看自己手里所得资财，内心换算了一阵，顿觉苏午所言非虚，他吞了吞口水，忽然对自己贸然提出脱离三阳会的决定有些后悔。</p>

此后，又有三人提出离开三阳会。</p>

本就只剩七人的三阳会，这下子又少了四个人，只剩下了吴文远与他收养来的两个半大小子。</p>

苏午亦将金银钱财分于三人，吴文远对此坚辞不受：“今夜之事，我没有任何功劳，却有大过，如非我识人不明，三阳会不至于颓败到如此地步。</p>

我的那份钱财，便也拢进财库里罢！</p>

我心中有愧，实不愿收！”</p>

他坚持如此，苏午亦未再强求，只是给大伙分配了任务，先将各家孩童送回去，约定事情做完以后，在湾山里的那座‘长生牌坊’前集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