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8、何是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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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塔巍巍，塔底正门敞开着，内中佛光融融，不增不减。</p>

苏午穿过军兵看顾的雁塔正门，步入其中。</p>

迎门乃是一条幽深通道，通道内寂然无光。然而苏午在外去看大雁塔的正门，分明看到正门处盈满佛光，此下真正走入正门之内，却又陡地陷入了四下沉黯的境地里。</p>

这通道里如此寂暗，这般寂暗，仿佛要将苏午的性魂都淹没去。而苏午沉心于此般看似无有边际的黑暗里，却也悠然自得，他步履徐缓，不轻不重，始终迈步向前。</p>

如是向前走了一阵，好似只过去了一个呼吸，又好似过去了数个春秋——融融光辉自苏午眉心骤然燃亮，继而映照出了当下佛窟内的景象！</p>

他眉心性光如火炬燃烧，将雁塔内部的第一层佛窟映照得通明如白昼，而这般大光明中，一尊尊或立或卧或坐的僧侣陈列于佛窟四下，它们如真人一般，栩栩如生，但苏午一眼就看出这些高僧大德，其实俱是泥巴塑成。</p>

说是泥巴塑造，每尊佛像又隐隐散发出些丝性意，好似有了生命一样。</p>

诸僧在苏午眉心乍生性光，燃烧如轮之际，尽将目光投向了苏午，苏午在此同时，于虚空中听到诸僧欢喜的叹息声：“此间留不住你，你往前去，且往前去！</p>

弥勒菩萨摩诃萨！</p>

弥勒菩萨摩诃萨！</p>

弥勒菩萨摩诃萨！”</p>

众泥塑僧侣齐声诵持弥勒菩萨的佛号，在苏午的性光映照下，尽皆消寂了性意，重又变作没有生命的泥塑。</p>

这些泥塑的僧侣，生前或是慈恩宗的高僧，他们圆寂以后，留佛骨舍利于大雁塔内，被塑造成一尊尊僧像。</p>

慈恩宗一向以‘弥勒佛’为最高信仰，是以诸僧消寂性意以前，会齐声宣诵弥勒菩萨的佛号。</p>

群僧性意消寂以后，苏午眉心绽放如轮的性光也倏忽收缩，在头顶聚作一朵莲瓣虚幻的莲花，没有他眉心性光的映照，四下里重又变得昏暗，昏暗环境中显出一级级似由黄土筑造、却散发出浓郁檀香气的阶梯。</p>

苏午迈步走上那昏黄的阶梯，沿着阶梯往第二层塔去。</p>

阶梯次第往上，苏午却有种自身正在不断朝下走的感觉——这大雁塔内，本就是一重颠倒世界，正合‘颠倒梦想，终究涅槃’的佛谛，自苏午走入雁塔以后，颠倒世界便已开始了对他的考验。</p>

那昏暗悠长、无有光芒的通道，对应着求索空性的道路，同样昏暗无光，未知前路，一般僧侣走入通道中，便可能困死在其内。</p>

而苏午早就悟到了‘法性’的存在，是以他眉心会生出性光，在他直穿过昏暗通道之际，整个大雁塔第一层都被他的性光照亮，那些原本该与他辩说经典，阐释佛理的高僧大德，一时间尽皆为他放行。</p>

他们自是明白，他们留不住苏午。….</p>

苏午沿阶梯次第往下，走入第二层塔。</p>

塔中摆放着一部部贝叶经书，在苏午走入第二层塔的一瞬间，那些经书纷纷翻动起来。</p>

每一部经书翻页的频率并不一致，有些快，有些慢，就好似有一道道无形的人影正捧着经书，专注阅读这一部部经典之上的内容一样，而随着经书被翻过的书页越来越厚，剩下的书页越来越薄，一道道虚幻的人影出现在了经书前。</p>

那些虚幻的人影，其实俱是同一个人留下的不同影迹。那是一位身材清瘦、不高不低、穿着一身百纳僧衣的青年人。</p>

诸多人影叠合成了这位青年僧侣，这僧侣转身来面朝向苏午，他眉宇间流露着青年人特有的锐意，性光隐隐垂落在他脑后，恍惚间好似化成了一道漫漫长河，青年僧侣向苏午双手合十行礼，开口相问：“何是真？”</p>

青年僧侣提出问题以后，又道：“如能破开此题，贫僧刎颈相谢。”</p>

苏午看到这青年僧侣眉宇间的锐气，脑后隐隐显现的法性长河，他面上忽然露出笑容。</p>

当下这位僧侣，应当就是玄奘法师的年轻时候了。</p>

果然是锐意进取的年轻人，只是辨经而已，便以项上人头作了赌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