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文官吃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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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看着比自己还老十多岁的周络瑟瑟发抖的样子，朱厚照也觉得他有些可怜，但更多的是可恨，心想这些糟老头子不可谓不坏，一会儿立嫡一会儿立贤，其根本目的还不是因为皇长子朱载垒现在的行为让他们这些代表资产阶级的文官们不满意。</p>

不过，朱厚照也没打算不给这些自私的文官们面子，利用自己是皇帝的身份强行立皇长子朱载垒为太子。</p>

毕竟他现在也不想把君臣关系搞得这么僵，当然，更多的是，保护自己长子朱载垒的安全。</p>

皇长子朱载垒不比自己，自己有忠诚的利益伙伴和民心的支持，再加上道义所在，所以，自己现在不用担心人身安全问题。</p>

可皇长子朱载垒不一样，他没有这些安全保障，所以，朱厚照也担心自己一旦这个时候确立了太子是朱载垒，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只怕还会被人利用极端手段直接杀掉！</p>

朱厚照知道政治斗争可从来不是温吞水吵吵架那么简单，不置对方于死地是不会罢休的。</p>

要知道清朝时的皇太子胤礽在被康熙确立为太子后，可是被其他兄弟坑的很惨的。</p>

朱厚照说到底还是一个父亲，一个不希望让自己的儿子处于险境，想保护儿子的父亲。</p>

所以，他一开始立朱载垒为太子的决心其实也没那么坚定，现在见周络如此说，也就顺坡下驴道：</p>

“立储确为国家之本，本不该擅定，既然卿如此说，便暂且搁置此议，谕下诸皇子，务必兢兢业业以奉公守法，为国家与民众之利益作出贡献！朕将择其贤明者立为太子！”</p>

朱厚照这么一说，周络等文官忙躬身称道：“吾皇圣明！”</p>

与周络同样不希望朱载垒成为太子，且同样开始主张“立贤”的徐缙见此也不由得露出了丝得意的笑容。</p>

朱厚照把这些文官们脸上得意都看在了眼里，他知道这些文官必定是认为自己这个皇帝越老越软了，而以为自己这些文官真的阻止了让朱载垒成为太子的机会。</p>

还是那句话，要让敌人灭亡必要敌人疯狂，而且这也是让自己在将来获得最大赢面的唯一方法，朱厚照现在喜欢慢火炖肉，要炖得熟透了才会掀锅，他不想再和这些资产阶级代表的文官们直接闹冲突，因为那样耗损的终究是国家实力，而且现在的自己也没有了年轻的精力，敢在天下人都不跟自己站在一边时，一人主持着天下的大小事。</p>

但朱厚照自然也不会打算让这些自私的文官们日子好过。</p>

自己这个皇帝没必要和这些文官们起正面冲突，但并不代表天下的士民们不可以。</p>

说到底，立嫡立长这个制度还是很深入民心的。</p>

因为就算大明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工业国家，但他的农民数量还是占据大多数的，而且农业是工业的基础，工业发达的国家并不意味着他的农业不发达，相反他的农业反而更加发达，而且小农思想和为其代表的儒家伦理也不是说消除就消除的。</p>

因而。</p>

对于许多人而言，尤其是底层的士子文官们而言，立嫡立长是没错的。</p>

皇帝贤愚与否且不管，至少这个制度是公正的。</p>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他们最想要的就是公正。</p>

所以，朱厚照在这之后，又吩咐道：</p>

“翰林院记下，正德五十一年三月壬子，帝欲从皇明祖训，立嫡立长制，且此亦为天下民意，决议立皇长子朱载垒为储君，然礼部尚书周络谏阻之，言立嫡不如立贤，储君乃江山社稷之根本，不可轻定，当选才德优干者！故帝从其请，暂且搁置立储之事。”</p>

朱厚照说着，又吩咐道：“刊行天下！朕还是很从谏如流的。”</p>

朱厚照这话说的很平淡，但却如平地一声惊雷一般，炸响在金碧辉煌的殿堂内，吓得正洋洋自得的周络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脸色苍白地匍匐在地：</p>

“陛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啊！天下百姓多为愚民，年轻士子多为不明事理之辈！立嫡立长本就不合储君之选择，然因其为祖训又符合天下伦理，故若以此告之于天下人，臣之清誉被毁事小，天下民怨沸腾事大啊！陛下！”</p>

“臣乞陛下为天下之安定计，不公开此议，朝堂之事本不应令天下人皆知，毕竟朝中诸公之远见岂是庶民黄口所理解，这议一公开，只会令朝廷丧失威严啊！”</p>

周络很是诚恳地哀求着朱厚照，他是文官，也知道这立嫡立长在士林间有多么强大的民意支持基础，不亚于父母亡应丁忧这样的规矩，至少天下依靠立嫡立长制获得宗族管理权的嫡长子们是不会答应的。</p>

徐缙倒是考虑到了否定“立嫡立长”会遭致天下人非议，所以，他才没有自己站出来，他也寄希望陛下会意识不到民间非议，而自己这些人可以直接说这是皇上要这么做的，让皇帝去背这个锅，但他没想到皇帝陛下在不需要民意的时候可以不顾民意，但并不是说皇帝需要民意的时候不会利用民意。</p>

皇帝不愿意背这个锅，要让天下人知道是礼部尚书周络阻止了皇帝陛下立嫡立长，等于是把周络这个文官领袖推到了前面挨天下的骂，这可怎么办？！</p>

徐缙等能理解周络这个时候为什么这么慌张，慌张地用哀求的口吻乞求皇帝不要公开这次廷议。</p>

朱厚照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不由得心想，这些文官也有害怕的时候。</p>

与朱厚照同样开心的还有夏言，夏言已经不爽这些不听自己的文官很久了，如今见他们被皇帝陛下逼到这样的境地，也不由得加了把火：</p>

“陛下，立嫡立长也好，立贤也好，都是朝廷立储之法理，无论选哪种法理，理应由天下人知道，因为陛下您选的是天下人的太子！而且宪法大纲明确规定，天下民众乃大明之主，故天下民众虽无决策之权，但有知晓之权！”</p>

朱厚照现在正等着有大臣站出来驳斥这些自私的文官不欲让天下人知道自己的伎俩的行为，好再次就坡下驴，顺势而为，如今见夏言这么一说，就颔首点头：</p>

“首辅所言甚是，天下人有权知道太子是如何选的。”</p>

朱厚照直接称呼夏言为首辅，自然是有意捧高夏言，趁着这个机会让夏言替自己分担这些文官们的怨言。</p>

夏言也只能接受，毕竟作为首辅，帝国宰相似的人物，存在的价值的确有替皇帝背锅或者说是转移矛盾的成分在。</p>

徐缙这时候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首揆所言甚是，今日之议的确当应让天下人知道，但是，天下人可知之，却不能决策之，臣以为大宗伯所言非为谬论，实乃老成谋国之言，立嫡立长自然是祖训，但立储君当立贤亦是为社稷之千秋所虑，故臣认为，立贤应为第一考虑之事，而天下人如果不解，朝廷当应教之！”</p>

徐缙知道皇帝下了调子，又有夏言这个只知道把国家和民众放在心上的首辅从旁支持者，要想让天下人不知道自己这些清流文官否定了“立嫡立长”是不可能的，而且，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现在不让天下人知道，天下人迟早也会知道。</p>

所以，徐缙便决定再次做出丢车保帅之举，宁愿让周络受天下唾弃，也不能牺牲文官利益，让朱载垒成为太子，也就抢着要把立太子当立贤的结论给定下来。</p>

朱厚照微微一笑，徐缙是什么心思，他自然知道，但他现在也没有急于拆穿，而且，他还想趁此坑徐缙一把，便道：</p>

“既如此，徐卿你素来才华横溢，有辩才，便由你全面负责组织文人对立贤大于立嫡立长的事向天下民众解释！”</p>

徐缙愣了片刻，也立即意识到自己被自己给坑了，一时不由得万分懊悔起来，心想这下好了，自己被皇帝陛下任命为向全天下人解释的官员，这无疑是让自己也跟着挨天下人的骂。</p>

徐缙很想到时候装病，但他知道皇帝陛下是不允许被人拒绝的，装病也不行，除非自己自杀。</p>

所以，徐缙只得咬牙答应了下来：“臣遵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