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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夕节当晚,丞相府上空忽生异相,惊动了整个东楚都城。
起先谁都没注意,只见到有许多殷红色光点游走于丞相府上空,像是染了血的萤火虫。不刻,这些殷红的光点,逐渐连成了线,星罗棋布一般将丞相府笼罩了起来。
殷红的光芒愈渐光亮,近乎要将满月染了红。
仿若是雄鹰冲破了云一样,这光亮也很快被什么东西给冲破了,逐渐消失了。
我也十分困惑,不知丞相府的花园之中布下了何等稀奇古怪的阵法。
我只拔出了芊芊身上的天弑锥,并用它扎伤了白尧的侍卫。
而后,掩埋在花地之下的天弑锥,便都像拥有了生命一般飞了出来,天杀的在花园里面乱撞,但凡见到活人就刺,就连白尧都未幸免,肩膀被穿了个血窟窿,由他身旁的侍卫护着,飞似地逃了出去。
许是我手中有芊芊的天弑锥守护,那些疯魔了的天弑锥并没有飞来刺我。
一时间,花园之中鲜血飞溅。
这些天弑锥饮够了鲜血后,全部飞升于夜空,包括我手中的那一只。
而后,便是血红一般的异相,布满了整个月夜。
再次回归于平静时,飞升在半空中的天弑锥失去了光亮,瞬而簌簌落下成了废铁。
花园之中的花草刹那便枯萎了,那股使我反胃的香气也都散去了。
清幽的风略过耳旁,我似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的小公主,谢谢你。”
起初,我只是不愿让芊芊在死后,还遭受铁锥刺骨的剧痛,便想着帮她将天弑锥拔出来,好让她安息。
可没想到,我却破了丞相府花园里的生魂祭,还将芊芊的灵魂释放了,包括那些被白尧困在这生魂祭阵法里的其他灵魂。
他们和芊芊一样,从此自由了。
可我却不自由了。
丞相府的屏障被我破了,白尧更怕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会将我轻易地救走。于是,我被锁在了他寝房之中的密室里。
这间密室不比我原来住的那所小院,有山有水。
这密室之中没有窗,只有一张床榻,一张桌案,一盏灯台,和一间仅供解手用的简易茅房,我只能困在自我安慰之中,心里暗示自己,这可比牢狱中的囚犯要好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白日还是黑夜,姚绾亲自捧着一些糕点和书简,走进了密室之中。
我正盘坐在灯台旁玩着灯芯上的火苗,见她来了,便坐得更远了些。
“我不知你爱看些什么书,就随意抽了几卷来,你无聊时先看着,等你想到要什么,同我说,我尽量下次帮你寻来。”她将带来的物件一一摆放在几案上。
我漫不经心地问道“这是出于对我这般将死之人,死前的道义之情吗?”
姚绾怔了片刻,摇摇头道“潼安大战已然过去快有一年了,王上自始至终都没放弃过四处寻你踪迹的机会,可见还舍不得你死,所以,家主也不会在这一时半刻来要你的命。”
“家主虽然一直将你私藏在府中,却也受王命寻你踪迹。”姚绾说道。
“不然王上也不会赐予家主,你的画像来给他做提醒了。”
原来那副画像便是这样来到丞相府的,我转过身看着她道“你今天的话有些多,可是有求于我?”
姚绾的眸子刻意避开了我的视线,她低着头双手慌乱地摆弄着案上的物件。
“我只是想要感谢你。”她徐徐地说道。
“感谢我弄伤了你夫君?”我讥讽道。
“感谢你放走了她。”姚绾抬起头,双眼泛红。
“我原以为她的死,于我来说是幸事,我想家主今后会慢慢地敞开胸怀接纳我,甚至重新审视我们之间的情感。”
“可我无意中知晓,家主困住了她的灵魂,是为了效仿己妲妖后,妄想着能重新复活她,我这一整颗心便碎了。”
她虽对我示弱,可来去都没有说到重点上。我不知她此举欲意为何,若说只为博同情,未免有些戏过。
想着我被关在密室之中也是无聊,听人说说故事,当做是戏看也好。
姚绾是个识趣的,她见我愿意搭理她时,她便多说些话来,见我爱答不理时,便放下书简和糕点就离开。
这一段时间,我就靠着她带来的书简,以及她于我面前做戏来打发无聊闲时。
当康复后的白尧出现在我面前的那日,正好是逐除。
我得了他的恩施,这些时日来,第一次见到了天日。
想着雅光曾与我说过,冬日里的楚国也会落雪,我如今也是见到了一回。
白尧身着紫衣围着银白狐裘斗篷,坐在堂前烤火。
不知是衣着厚重,还是受了伤之后的养尊处优,我觉着白尧看上去似是比之前看着壮实了不少。
堂下设有两樽铜炉,有三两奴仆于铜炉旁添柴,铜炉里传来一阵阵炙肉的香味。
此时白尧见我来到,便唤我坐于他身旁。
我身上穿着的依旧是薄薄的秋衣,寒风一打便透了。顾不了曾经的恩怨,我现下只想坐得离火近一些。
靠着火堆坐下后,便由堂前望去外面的漫天飞雪,千里一色。
不得不说,白尧是个极会享乐的人,赏雪时倒还不忘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女婢们将烤好的炙肉放置在白尧身旁,炙肉被长叉穿过,色泽焦黄油亮,滋滋地冒着油。
白尧见我伸长了脖子盯着盘中肉,便摆摆手,让女婢将炙肉端于我面前。
“这是巴陵山冬猎所得的鹿肉,用十三种香料腌制后经火烤制,味道鲜美,冬日里进食最为补身了。”白尧道。
我已然是三月不知肉味了,拿起长叉吹散了炙肉的热气,欢快地吃了起来。
这外焦里嫩,鲜嫩多汁的肉味,还真是久远不见了。
“这些时日令你吃苦了,明日你便能回到莫梨轩去了。”白尧的身旁有一小炉,小炉上温着陈年窖藏,他饮下一爵后,眯着双眼笑道。
原来,住了那么长时间的小院叫莫梨轩。
我没有应他,继续食着叉上咸香不腻的炙肉。白尧见我吃的起劲,随手递来一爵酒。
我看了一眼,接过后一饮而尽。
这酒倒是不像楚国的翠竹。
“这是古井顾家今年的新酒,名叫‘酡颜’,用紫苏酿制而成的,我身上的伤方初愈,只能喝这酒。”白尧又为我斟满一爵。
这酒入喉甘甜,一点都不辛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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