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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今天下,唯荀镇东可抗袁绍。兖、青两州现皆已为荀镇东所占。大兄何不遣使,备厚礼,往见镇东,与之相盟?有镇东在青、兖牵制袁绍,麹义不足虑也!”
公孙瓒嘿然,过了会儿,说道:“我早就遣使去见过荀贞之了,你又不是不知,他不肯与我订盟,我又有什么办法?”
“镇东对大兄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大兄,刘玄德,大兄之故交旧友也,他昔以兄事大兄,待大兄十分恭敬,愚弟闻之,他现下在镇东处,极得镇东信爱,两人情同兄弟,大兄要不给他去书一封,请他为大兄在中做个转圜,不知大兄以为可否?”
公孙瓒琢磨了片刻,说道:“可以一试。”
——话到此处,不妨别叙一句。公孙瓒、刘备两人的认识,是因为他两人都曾经师从於郑玄,而公孙瓒相信谶纬,如那句“燕南垂,赵北际,中央不合大如砺,唯有此中可避世”,其实和郑玄也是有关系的。郑玄作为当代的经学宗师,颇受本朝以来儒学谶纬化的影响,他为《尚书》做的训诂,便是把今文、古文和谶纬融为了一体,谶纬成为了沟通今文、古文的桥梁。亦即,公孙瓒的相信谶纬,除掉时代的影响外,其实从某方面而言之,亦是受郑玄的影响。
尽管因为此条谶纬的存在,公孙瓒不信麹义能够攻下他的涿郡,但前有界桥之败,公孙瓒还是不敢太掉以轻心,遂传下军令,命前线各营将士打起精神备战。
并亲写了书信一道,遣人去颍川,面交刘备。
……
鲜於辅、苏仆延率骑南下,行了大半个月,这日到了魏郡,来至邺县城外。
袁绍闻讯相迎,两下相见,彼此叙礼。
接连三天,袁绍安排酒宴款待鲜於辅、苏仆延。
在这三天里,袁绍向鲜於辅、苏仆延详细询问了幽州如今的情况,鲜於辅,苏仆延如实向他回答。迎刘和还幽,以安民心和请袁绍遣兵相助共讨公孙瓒,此两事,袁绍皆爽快答应。
当天下午,袁绍把刘和请来相见。
巍峨庄严的大堂中,两侧坐满了袁绍帐下的文臣武将;甲士林立持械,立於堂外。
袁绍衣冠威严,坐在主座,与刘和说道:“刘幽州仁义之名,天下尽知,自他被公孙瓒残害之后,我一直都十分痛心,早就想为他报仇,可苦於不得机会,今鲜於辅、苏仆延、阎柔等共起义军讨瓒,请求我遣兵相助,我已经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过两天,你就可以跟着鲜於从事还幽州去了。到幽州后,……刘君,你可不要忘记了我对你的恩德。”
刘和下揖,说道:“公对和的恩德,和岂会敢忘!”
这袁绍对刘和哪有什么恩德,刘和对袁绍只有怨言。
不过,刘和又非傻子,怨言云云,自不敢提。
想这刘和出身宗室,——而且他的宗室出身和刘备还不同,与刘备乃是天壤之别,因其出身,加上他父亲的名望,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从没吃过什么苦,在京城为官亦是一帆风顺,不管谁见到他,哪怕是当今天子、朝中权臣,俱是礼敬,他也一直自视甚高,以为自己身份尊贵,可这回奉天子之命,从长安偷跑出来,往去幽州见他父求救,路上却是先被南阳袁术扣留,继被冀州袁绍扣留,也算是吃了一番不小的苦,受了一番不小的挫折。
当然,这个苦、这个挫折,不是生活条件上的苦和挫折。
袁术也好,袁绍也好,在日常饮食、住宿,以至伺候他的婢女等方面,对待他都还是很好的,这挫折,指的是心理上的挫折;痛苦,指的也是心理上的痛苦。
他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出身,什么贵族,值此乱世,却都是不如手中有兵,有了兵,说话才有威权,没了兵,出身再好,就是天子,又能如何?一样仰人鼻息。又什么奸贼,什么忠臣,也根本无有区别,袁术、袁绍,与李傕、郭汜,於今观之,却是一般无二。
刘和暗下决心,等回到幽州后,他要向袁术、袁绍学习,要借重鲜於辅、阎柔、苏仆延等,也做个地方之雄。——这是他的想法,能不能做到?另当别论。
袁绍说道:“等你们回去幽州,你们就先做战备。我与鲜於辅,苏仆延已然约好,一个月后,你们由从上谷北下往击涿郡,我发兵从冀州南攻涿郡,咱们南北夹击,这一回,务必要把公孙瓒擒获斩杀,上为你父报仇,下安幽州生民!”
刘和下拜堂中,说道:“若能擒杀公孙瓒,为先父报仇,明公的恩德,和衔草报之。”
几天后,刘和跟着鲜於辅、苏仆延回幽州去了。
袁绍给屯驻在涿郡南的麹义传令,叫他做好准备,等发给他的援兵到后,就进讨公孙瓒。
军令传出不久,郭图求见袁绍。
……
听说郭图求见,袁绍便召他入见。
进到堂上,郭图下拜在地,大声说道:“恭喜明公,贺喜明公!”
袁绍讶然,问道:“何喜之有?”
郭图说道:“我冀之敌,东则荀贞之,西则张飞燕,北则公孙瓒,尤以瓒为明公心腹大患!今明公将与鲜於辅、苏仆延、阎柔等共击公孙瓒,战必胜也,待败公孙瓒,不仅可为明公除此大患,鲜於辅、阎柔诸辈,无名无能,何能与明公相比?幽州亦必然为明公有矣。有了幽州,明公的实力就能大为增强,故此图恭喜明公、贺喜明公。”
袁绍抚须笑道:“公孙瓒不容轻视,就算是我与阎柔、鲜於辅、苏仆延府联兵,要想灭之,恐怕也不容易,这场仗,不是一两天就能打完的。且等我什么时候把公孙瓒消灭了,幽州真正的为我所有之日,你再贺喜我不晚。”
郭图应道:“是。”
袁绍请他起身,郭图起身落座。
自有侍女捧来热汤。
郭图端起玉碗,喝了一口,把碗放下,说道:“图还有一事,恭喜明公、贺喜明公。”
袁绍说道:“又是何事?”
郭图说道:“我听说曹孟德在并州与张飞燕私下里书信来往不断,两人的关系日渐密切,想来不久以后,张飞燕就能被孟德招降,如此一来,不仅我冀西之忧,不复再存,且稍作经营,并州也将会为明公所得!故图再次恭喜明公、贺喜明公。”
袁绍把眉头皱了起来,说道:“孟德在并州与张飞燕书信来往颇为密切?”
“是啊,明公。”
袁绍问道:“公则,这件事你听谁说的?”
“原来明公尚不知么?这也是我刚刚知道的。”
袁绍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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