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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降这种事,非得心腹不能委为代表,段煨遣的这吏是他从弟。
其从弟出了华阴,夜以继日,一天多后,到了百余里外的弘农县南,至荀贞营外求见。
辕门将听了他自报门户,不敢怠慢,急忙向荀贞通报。
荀贞召他入营来见。
段煨的这从弟入到帐中,下拜行礼,恭恭敬敬地向荀贞进禀了段煨愿献城一事,从怀中取出两信,高高捧过头顶,说道:“将军,这分是家兄和贾先生奉与将军的手书。”
戏志才、郭嘉、宣康等,此时已都闻讯来至,俱在帐中。
帐中并还有一人,矮小丑陋,正是程嘉。潜使长安的任务,随着定下在关键时刻,由杨奉、董承联兵保护刘协的安全,已经大功告成,程嘉昨天刚回到荀贞营中。
宣康上前把信接住,转呈荀贞。
荀贞先看段煨的信,信中言语即是段煨从弟方才所言,愿投降荀贞云云。
看完,荀贞再打开贾诩的信观之。
贾诩的信比较长,好几页纸,但信中所写内容,却并非尽是段煨献城此事,而是长安近日发生的几件事,如李郭质女为盟,如钟繇用他之策,已说动董承、杨奉护卫天子周全,以及还有杨奉谋刺李傕不成,率部出营逃窜这件事;只在信末,寥寥数行,说的是段煨愿降此事,并向荀贞禀道,段煨尽管已被他说动,愿意献城投降荀贞,但是张济可能不愿意,不过张济在华阴没有势力,根基不如段煨,故以他之见,其纵不肯降,不足为虑,劝荀贞勿要迟疑。
信末的几行字与前边内容相比,墨水的颜色不同,乃是新墨写就,一看就能分辨得出,前边的内容应当是贾诩早就写好的,后边这短短的一段是临时添上。
——其它的东西倒也罢了,却“杨奉谋刺不成,率部逃窜”这一事,因为是刚发生的,荀贞尚未获知,却是从贾诩信中,乃才头次知晓。
这件突发的状况,会不会对程嘉、钟繇已经办好的“护卫刘协安全”此桩关键的大事造成影响?没了杨奉所部,只靠董承一部,还能不能完成“护卫刘协安全”的这个重要任务?
荀贞看罢贾诩此信,不动声色,一边先做忖思,一边叫段煨的从弟起身落座,把信给宣康,示意他拿去给戏志才、郭嘉、程嘉等人传阅。
侍吏捧汤水进来,段煨从弟端起喝了几口。
等戏志才等人先后把贾诩此信看完,荀贞乃问段煨从弟,说道:“段将军幡然悔悟,今愿弃暗从明,我心甚慰,却不知段将军打算如何献城?适才观贾诩信中言语,张济不愿降,则如张济不降,段将军又是何对策?”
段煨从弟答道:“家兄深知过往之错,愿痛改前非,因是敢请献城於将军。将军若肯纳之,家兄愿在将军兵马临城到后,便开城门,迎将军入城。至若张将军或不愿降,家兄对此已有虑。好叫将军知晓,现华阴城东门、南门之守将,俱家兄之所部也,到时只要将军的义师自东门或南门入到城中,张将军虽不愿降,料亦无可奈何矣。”
段煨从弟的这番话,别的都没什么问题,只有“将军若肯纳之”这一句话,听来有些突兀。什么叫“将军若肯纳之”?说的好像段煨担心荀贞不肯纳降一样,但荀贞却明白段煨从弟此话的意思何在。这句话实际上应该反过来理解,不是担心荀贞不肯纳降,而是段煨在向荀贞讨要条件,意思是,如果你能给出令我满意的条件,那么我就献城投降。
荀贞把目光转向戏志才、程嘉等人,说道:“段将军愿意献城而降,卿等以为何如?”
程嘉面色凝重,说道:“明公,段君远来送信,路上定是辛劳,敢请明公先请他下去休息。”
荀贞点了点头,和颜悦色地与段煨从弟说道:“君确是道上劳累,就请先去作些休息,待君休息好了,还要劳君还华阴,为我给段将军送回书。。”
本以为段煨的献城,荀贞肯定不会拒绝,没想到荀贞却好像不急着给段煨答复,段煨的这从弟摸不着头脑,带着忐忑,遵令退下,自有军吏领他去帐中休息,不必多言。
却程嘉缘何建议叫段煨从弟先去休息?无他缘由,正是因为看到贾诩信中所言的杨奉之事。冒着危险,辛辛苦苦,把荀贞给的任务完成,殊不料,前脚刚回营中,奖赏还未发下,后脚就惊闻杨奉自作聪明,搞了这么一出,他谋刺不成不打紧,他这一逃,会不会累使自己与钟繇“护卫刘协安全”的谋策功败垂成?
段煨从弟出了帐后,程嘉怒气难遏,骂道:“越是蠢人,越好自作主张!老老实实地按我与钟君之策行事,等候明公大军讨至不成么?偏要别生枝节!蠢不可及!蠢不可及!”
“君昌,事情已出,不必动怒。”
程嘉收起怒火,应道:“是,明公。”
昨天程嘉回来,向荀贞禀报过他的任务完成,已定下由杨奉、董承护卫天子周全后,荀贞就已经传令下去,命三军备战,打算三日内即往攻华阴。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段煨献城愿降,实该是件好事,但出了杨奉这个意外,底下该怎么办?这华阴还要不要立即去取?
程嘉因问荀贞,说道:“只是现下忽生了杨奉此节,敢问明公,这华阴城,取不取了?”
“志才、奉孝,卿等何见?”
郭嘉说道:“明公,以嘉愚见,段煨愿肯投降,机会不能错过,华阴宜当即刻取之。”
程嘉说道:“那天子的周全?”
郭嘉说道:“虽然没了杨奉所部,只董承一部兵马的话,兵力也许会有不足,但我义师入关中后,李傕、郭汜肯定不会马上就逃,他们一定会先遣兵迎战,试试看能不能击退我军,值此李、郭的注意力并在我军之时,钟侍郎复乃缜密之士,有他居中策划,天子的安危应当还是能够得到保证,此其一也;就算再劳程君使长安,料之,钟侍郎等现在也定是已无其它可保天子安危的良策,此其二也。合此两者,嘉因以为,虽生杨奉变故,取华阴,无须再拖了。”
“志才,你以为呢?”
戏志才说道:“忠亦是此见。”
荀贞做出了决定,说道:“那就告诉段煨,我军两日后至华阴,叫他到时开城,迎我军入城。”
段煨非罪魁祸首之人,他既愿降,允了便是。
省得荀贞再攻打华阴,能减少兵士的损伤,且能更早进入关中。
议定,唤段煨从弟过来。
段煨从弟刚离帐未久,又被荀贞叫回,不安地再次拜倒行礼。
荀贞说道:“段将军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今既愿献城,我便允了。”
段煨从弟闻言大喜,正要说话,边上一人开口说道:“华阴县城,我军实可一鼓而拔之,但明公却肯给段煨投降的机会,宽宏大度是也。”
说话之人是郭嘉,郭嘉年轻,但这句话倒非是全然因其气盛而出,也是对段煨从弟刚才那句“将军若肯纳之”的回击,潜台词是,不管段煨肯不肯降,华阴,荀贞都能打下,段煨就别想着讨价还价了。
如今是要投降,则对方说话再难听,段煨从弟也得听,何况郭嘉此言亦非吹嘘,乃是实话,段煨从弟尴尬地唯唯而已,与荀贞说道:“那在下这就还城,回禀家兄。”
荀贞笑道:“你回去告诉段将军,我会向朝中上奏,禀其献城之劳。”
这等於是答应了段煨,只要他肯投降,就不会追究他之前的罪责。
段煨从弟连忙说道:“蒙明将军见纳,明将军厚恩,必不敢忘!”又问荀贞,说道:“却未知明将军打算何日进城?”
荀贞说道:“既然张济似有负隅顽抗之意,迟则或生变也,我明日便率部开拔,大后天可到华阴。大后天进城的话,段将军能否做好准备?”
段煨从弟答道:“请将军放心,必不会耽误义师入城。”
……
段煨从弟当天返程,赶回华阴,向段煨禀报。
段煨听了,少不了又再与贾诩商议。依照贾诩的建议,段煨悄悄调兵,加强了东门和南门的力量,同时又聚集兵马驻於城中,做好张济如果生变的预备。
段煨在华阴驻扎多年,内外熟络,之前和他同驻华阴的杨定至今下落不明,现又未在城中,各方面可以说都是他说了算,因此各项献城的准备工作进行的相当顺利。
直到各项事宜都已准备完妥,到了约定的献城之日,张济仍然被蒙在鼓中,毫不知情。
守城先守野,凡是守城,必得先把城外的郊野守住。张济、段煨都是沙场宿将,自然不是外行,是以除了城中的守军以外,他俩还分别派兵在城南、城北的近郊据守。
城南是段煨营,城北是张济营。
贾诩的劝降话后,张济心中不定,因而这几天,他每天都要出城,去他城北的营中巡视一番。
这日也不例外。
一大早,张济就出了城。
到至营中,张济巡抚兵士,鼓舞士气,中午在营里和军吏们一起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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