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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繇收起了笑容,问道:“查访可有所得?”
“贞行廿天,历九县,沿途所见,哀鸿遍野,沿途所闻,不忍卒听,郡北之民如在水火,苦之甚矣!……,钟君,我想今晚就求见府君。”荀贞把宣康记的文册取出,递给钟繇,“我沿途的见闻都在此册中。钟君,你先。”
钟繇接过文册,令去找他的那个小吏先避走院中,借着烛火,翻阅审。文册二十多页,平均每页记五六事,总计一百余事。他问道:“九个县的见闻,全在这里了?”
“对。”
“九县皆有残民事?”
荀贞点了点头:“郏县、襄城、颍阳三县稍好,阳城、轮氏、舞阳三县最恶。”
文册是按荀贞行县的顺序记的,起始三页记得都是阳城事,第一件便是“解里杀子”。钟繇的神色立刻变得凝重。
随之,又有“阳城去年赋口算三十六次,六百余钱”、“豪右某自占隐匿家訾”、“铁官长沈驯出行车驾僭制”、“大姓某贼杀人,行赇得免”、“阳城长受赇,少算冶家铁税”、“阳城令、丞见知故纵”等等,只阳城一县就有二十多件豪强、官吏不法的事儿。
再往下,除了以上的这些不法恶行外,豪强的恶行又有:“豪强某,家有市籍,不入租税”、“豪强某匿死”、“豪强某知人略卖人而与贾”、“豪强某燔民屋”、“豪强某娶人妻”、“豪强某不孝”。官吏的恶行又有:“某县令鞠狱不直”、“某县长监守自盗”、“某县尉奸人妻”、“某县令、丞字贷钱财”、“县令某任人为吏,所任不廉”等等。两者共有的罪行又有:“擅杀奴婢”。
钟繇到一半,不下去了,气得险些把文册摔掉。他说道:“我知郡北污浊,不知污浊到此种程度!贞之,咱们先将文若请来,再共去求见府君。”叫回刚才那个小吏,又命他去把荀彧找来。荀彧来到,不及与荀贞说话,先文册。罢。钟繇说道:“郡北政刑暴滥,豪强残民,我欲请府君行鹰隼之击,为百姓去奸除恶。文若,你可愿与我同去?”
荀彧沉吟不语。
“为何沉默?”钟繇见他不说话,顿时怫然不悦,说道,“民生何苦,你竟无动於衷?你沉默不言,莫非是因心存疑惧,害怕受到那些浊吏、强豪的报复么?你还是个童子时,南阳何伯求就赞你有‘王佐才’。如今你年已弱冠,有盛名於郡中,府君委你以主薄重任,视你为股肱近吏,难道你反不如你为童子时了么?”
“我非是害怕受到报复。”
“那为何默然?”
“我是在担忧府君会心存疑惧啊!”
“此话怎讲?”
荀彧徐徐说道:“府君质性谨慎,为人宽和,自任本郡以来,虽举善任能,进贤不休,但是我却从来没有见他行过严霜之诛。郡北九县,官吏贪浊,豪强凶暴,若要整治,非用重刑诛戮不可。府君恐怕不会轻易答应。”
钟繇说道:“孟子云:‘禹思天下有溺者,犹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犹己饥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刑罚诛戮岂是吾辈所愿?为民除害,不得已而为之也。府君那里,自有我来劝说!”
“话虽如此,最好先想想该怎么说。”
“先去求见了府君再说不晚。贞之,你意下如何?”
荀贞说道:“悉从功曹之意。”
……
三人出院,直奔后宅,见到阴修,阴修甚是惊奇,诧异他们怎么这么晚前来求见。
钟繇将文册呈上,等他完,也不拐弯抹角,直言说道:“繇请明府顺天行诛,为民去九县残贼!”果如荀彧所料,阴修面现为难。
钟繇固请之。阴修说道:“牵涉九县长吏,占本郡之半,不可不慎思细酌。计吏郭图,素有智谋,可召来共议。”
——
,“水北为阳”,颍阳之得名,顾名思义,是因县在颍水之北。
颍阴在颍阳西北,也在颍水北边,所以得名颍阴,大约是因为位处潩水南岸。在汝南郡境内,潩水汇入颍水,似可视为颍水的一条支流。现许昌城内尚有清潩河,是许昌的母亲河。河两岸建有游园,每逢春夏,林木葱茏。岸边有许多烧烤店,临河而桌,每至薄暮,酒徒满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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