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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谋不臧,实堪浩叹!”
已经入了徐州地界,荀贞却仍忍不住一再地如此慨叹。
在颍川时与荀贞会合的姚昇问道:“君侯还在惋惜么?”
“是啊!我怎能不惋惜!时机一瞬,稍纵即逝,今不能消弭祸患於萌芽,必将留大害於将来。”
“说来我也是奇怪,董卓跋扈之形已然尽露,却不知京城诸公是怎么想的?就是不肯起兵讨之!”
程嘉接口说道:“往昔我以为天下英雄尽在洛阳,於今观之,洛阳诸公却亦不过如此!满朝公卿,竟无一人敢有决断;汝南袁本初,赫赫大名,而却多疑寡断。”
荀攸的性子较为稳当内敛,不愿在背后说“尊长”、“贵人”的坏话,徐徐说道:“朝中诸公料来应有他们的想法;袁本初素有侠气,绝非胆弱之人,他不肯听从君侯的建议,想必亦应是有他自己的顾虑。”
“公达,你当时不在洛阳,没有能亲眼见到董卓的跋扈,也没有能亲眼见到天子的无助,设若你在当场……。”
不等程嘉说完,荀攸笑着打断了他,笑道:“君昌,董卓之跋扈、天子之‘无助’,你不也没有亲眼见到么?”
“我虽没有亲睹,后来却听君侯给我细细讲过啊!”
荀贞、姚昇、程嘉、荀攸等人所议论者,却不是别事,正是荀贞在洛阳时,荀贞虽再三进言,而袁绍却仍不肯松口同意起兵击讨董卓之事。
在那天入宫陛见过今天子后,荀贞当天便出京来赴徐州广陵上任了。
在来的路上,赵云、荀攸等相继归来,又在路过颍川颍阴时,会合了姚昇等人,并带上了陈芷诸女。
此时虽已出了豫州地界,入了徐州境内,掐指算来,荀贞已经离开洛阳小一个月了,可每当想起在洛阳时的见闻,尤其是董卓的跋扈,和那天陛见天子时所见之天子之“无助”,荀贞却仍忍不住常常为之扼腕喟叹。
他刚才所说的“人谋不藏”四个字,“人谋”者,人的谋划,“藏”者,善,四个字连到一起,意思就是在说:事情之所以不成,是由於人没有谋划好,与天时、地利无关。
放到眼下的这个语境,意思自然就是在说:之所以没有能把董卓这个祸患消弭於无形,不是因为天时不利,也不是因为地利不行,而是因为“人谋”的原因,也即是在说是因为袁绍不能接受荀贞、鲍信等人的正确意见。
将董卓的这个事放到一个较长的时间段里来看,他带兵上洛可能是无法阻止的,袁绍血洗了北宫、董卓手底下有虎狼之众、兼之董卓本人的性格也是“胆大妄为”,那么他带兵入洛大概可称之为“事情发展的必然”,可他到了洛阳之后,袁绍占着地利之便,手上有荀贞、鲍信、何顒、曹操、伍琼等部下的兵士,背后又有袁隗等朝中的众多公卿做为后盾,本来是有机会再把他赶出去的,当然,也有可能赶不出去,反而兵败,可不论如何,总要试一试才能知道,然而袁绍却因为畏惧董卓之“凶名”、兵威,压根就不敢去试,这就不能不说是“人谋不藏”,与“天运”无关了。
知人者智,自知之明。
人贵有自知之明。
荀贞的一个极大的长处便是有“自知之明”,他深知自己的身份、地位,他现今虽说因为诛邺赵、阳翟张氏而有了很大的名声,可归根到底,他在朝中也好、在士林也罢,根基都弱,与袁绍这样根深叶茂的世家公子相比,他是远远比不上的。
因此之故,在洛阳时,他虽然三次劝谏袁绍,——在他临走时,离开洛阳前,他又向袁绍进言了一次,加上前两次,总共是三次劝谏袁绍,可在都被袁绍拒绝后,他亦无可奈何,只能闭口不再复言。
三次进言都没有能被袁绍接纳,因为有“自知之明”,他在袁绍面前的时候,并未因此而表现出“强烈的不满”,可在离开洛阳后,这份“不满”和“失望”却是无法再被控制住了。
“人谋不藏,实堪浩叹!”
由程嘉、荀攸的话头,荀贞不觉又想起了那天陛见天子时的情景。
今天子说来也是一个可怜人。
他是灵帝与何皇后之子,因为灵帝之前的诸子皆早夭,所以在他出生后,没有养在皇宫,而是养在了据说有“道术”的道人史子眇的家里,他贵为皇子,人不敢称其名,故称他为“史侯”。一个婴儿,刚出生,尚在襁褓之中就离开了父母的身边,在一个道人家中长大,尽管说他即使留在宫里,也不可能天天见到他的父母,可较之来说,却总是令人不禁生起怜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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