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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剑而出,寒光闪烁,室中似是都冷了几分。
他打了个酒嗝,言语间带着些醉意,“此剑名为思召,乃是我于梦中之时仙人所赠。玄德以为此剑如何?”
刘备点头笑道:“确是难得的好剑。”
他虽是嘴上这般说,可心中却在暗自思量袁绍此是何意。
思召确是好剑,只是说什么仙人所授他自是不信。
他更不解的是袁绍这是何意。
昔年鸿门宴上,项庄舞剑,其意在沛公。
自那之后,厅上露剑,便开始另有他意。
袁绍高门,按理说不会做出这般失礼之事。他又仔细打量了一眼袁绍的醉态,心中有了些猜测。
袁绍闻言满意一笑。
“玄德所言甚是,非是绍自负。以某观之,这世上之剑再难有剑能胜过我手中这思召剑。”
“吾剑之利,可为天下剑首乎?”
剑者,百兵之首,君子之器。
袁绍此言自然非只指剑,又何尝不是指人。
袁家四世三公,天下名门。
他袁本初天下楷模,众望所归,如何便做不得这剑首。
刘备心中有些好笑,他今日入雒阳本是为招揽贾诩而来,后来又去招纳史阿,两处皆是未成。
不想如今袁绍倒是打上了他的主意。
他偷眼打量对面的曹操,见曹操虽也是一副大醉模样,可眼中不时有精光闪过。
他无奈苦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他了。
刘备踉跄着站起身来,似也是已然大醉,他伸手解下腰间的佩剑。
抽剑而出,一剑变双剑。
雌雄双剑,长短不一,却俱是世上少见的锋锐之剑。
他也是如袁绍一般,状如大醉,“本初的思召剑确是世上难得的利刃,只是备手中的雌雄双剑却也不差。本初之剑利,备之剑,未尝不利。本初名门,故剑仗人名,日后定然能得彰于世。可这雌雄双剑沦落于备手中,着实可惜了。”
袁绍听闻刘备前面半句言语,本欲发怒,此言岂不是暗讽他袁本初是仗着袁家的声势才有如今的大名!只是听到后半句却又被他强忍了下去,刘备已然自贬,他自然不好再多言。
关羽自然知道自家兄长的心思,连忙将拉扯着让刘备坐下,接着替刘备告罪一声,“诸君莫怪,我家兄长虽是来自边地,可酒量其实不好,饮酒必醉。”
“某以为玄德之言,有,有理。”
几次将头扎在桌上的曹操勐然起身,如之前二人一般动作,也是解下腰间佩剑。
已然落座的刘备见状笑了一声,他曹孟德果然还是忍不住了。
“本初的思召剑确是不差,玄德的雌雄双剑也颇为锋利。操虽不才,却也有长剑一柄,以为同样可入天下名剑之列。”
曹操抽剑而出,只是他手中的佩剑不似之前两人的长剑那般锋芒毕露。反倒是神华内敛,望之不似是能用来斩杀的长剑。
曹操双手持剑,看起来颇为沉重。
“此剑名为倚天,乃是操从一铸剑名师处所得。其用在守不在攻,虽无强盛锋芒,然即便是天下第一名剑,也不可将其斩断。想来足以入名剑之列了。”
曹操咧嘴一笑,颓然坐倒。
此时堂上众人却都是悄然将目光看向曹操一侧的袁术。
袁术怒喝一声,“看某作甚,你等都醉了,某可未醉。”
此时袁术也是在心中暗恨,这般场合本该是他袁公路出尽风头才是,可惜他手中实在是不曾有拿的出手的名剑,便也只能看着这几人在此炫耀。
此时袁绍似是清醒了不少,重新带上笑意,笑道:“方才多喝了些,有些醉了。玄德和孟德的长剑却也不差,想来也是世上难得的神兵。今日满座皆是豪杰,相聚不易,不如诸君各言己志如何?”
见几人都不言语,袁绍率先开口,“绍之之志向,自然便是能对的起袁家之名,上匡社稷,下安黎庶,于内整顿吏治,于外收降异族,以复汉室鼎盛之业。”
袁绍已然开口,几人自然也要各言己志。
曹操双手撑在身后的榻子上,笑道:“操不曾有本初那般大志向,平生最慕班定远。若是他日身死之时,碑上可书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余愿足矣。”
刘备笑道:“备为汉室宗亲,所愿唯有振兴汉室,光耀家中门楣而已。”
刘备是汉室宗亲之事,袁绍等人早已在上次饮酒之时便已然得知。只是如今的汉室宗亲实在太多了些,还不值得他们放入眼中。
袁术嘿然一笑,“诸君皆有大志,术则不然。术所求不多,只要日日能有蜜水喝,便足矣了。”
几人闻言都是大笑,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这场酒宴足足喝了几个时辰,众人都是一脸醉态。
酒足饭饱,热闹即将散去。
袁绍斜靠着身子,眼中满是醉意,“绍今日多饮了些,就不送你们了,还请诸君莫要介意绍之失礼。”
刘备也是醉眼朦胧,在关羽搀扶下离去。
曹操独自起身,自有乐进在门外相侯。
袁术既与袁绍同为兄弟,袁绍的宅子自然也就是他的宅子,他自然不会与袁绍客气。自有下人上前,搀扶着他去寻一个住处。
…………
宅院之中,随着众人的离去,原本一脸醉意抬头望着屋顶的袁绍缓缓低头,此时他脸上再无半点醉意。
“子远,你以为这几人如何?”
此时许攸自屏风之后转出,手心里几枚五铢钱轻轻磕碰作响。
他坐到袁绍对面,拿起桌上的酒壶饮了一口,“本初,论定世间豪杰,这个价钱,可不便宜。你我好友,我倒是能给你便宜一些。只是也不会便宜太多。”
袁绍揉了揉额头,这许子远智谋胆识都是不差,偏偏却又贪财无休。
他苦笑一声,“如今你的钱财已然算不得少了,便是一世都花销不完,何必还执着于此。求田问舍,非是豪杰所为。”
“你袁本初是豪杰,我许子远不是。”许攸拿起一枚五铢钱,在手掌之中捏了捏,然后重新放回手中。
“你袁本初想要匡扶天下,我自可助你。可我喜爱钱财,你也不该阻我。”许攸笑道。
袁绍不愿听他胡搅蛮缠,问道:“你以为这几人若何?”
许攸沉吟片刻,“公路与你为兄弟,为人如何你最是清楚。虽与你同是四世三公的袁家人,平日里叫嚷的也最为厉害,可其实他却是最无威胁。”
袁绍点了点头,“公路志大才疏,难成大事,而且说到底还是我袁家人。”
“至于曹孟德,少年之时便与咱们相交,其人心思多变,性情狡黠,偏生又多智力,不是个好相与之人。不过他是宦官之后,天然便要被你袁家的声望压制,只要小心一些,想来也不妨事。”许攸继续道。
“曹孟德虽然非寻常人物,可有我一日,自能压制,让其为我所用。”袁绍笑道,颇为自信。
许攸嘴唇动了动,只是最终还是不曾言语。
他本想提醒袁绍小心此人,只是仔细想想,曹孟德一个宦官之后,虽有才略,却也应当对袁绍造不成威胁才是。
“最后便是这个刘玄德,如今他随卢公征伐南蛮,加上颍川荀家推波助澜,名声已然初成。观其人在阳泉城中的行事,似也是个颇有智略之人。”
“如今虽还不曾踏入仕途,可想来也是迟早之事。而此人身为汉室宗亲,却是没有曹孟德那个身份上的劣势,本初还是应当小心一二。”许攸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我自会小心,如今首要之事是先对付那些宦官,至于其他的事情,皆可放到以后再论。”袁绍笑了笑,“如今都有一个共同之敌,那便是宦官。他们越是聪明,对咱们越有用处。”
说到此处,他反手抽出桌上的思召剑,剑光凛然,满室生寒。
“子远可知我今日为何亮剑?”袁绍笑道。
许攸无奈一笑,“本初无非是想他们尊你为首罢了。”
“我确是如此想。”袁绍点了点头,“只是自他们各自拔剑之时,我便知道了他们的答桉。”
他笑了笑,“如此反倒是更有意思。”
…………
宅院之外,曹操已然寻到了等在外面的乐进。
他伸手驱了驱身上的酒气。
接着自怀中掏出一块锦帕,在头上擦了擦。
乐进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却不言语。
曹操摸着腰间的倚天剑,忽然转头笑道:“文谦,还好今日我随身所带的不是青釭。”
乐进不知他是何意,曹操却是已然笑着迈步而行。
“咱们去看看乔公,顺便从他那里偷只鸡吃。”
…………
策马出城,原本伏在马上,似是大醉的刘备却是勐然间坐直了身子。
关羽却是半点也不惊讶,自家兄长的酒量他清楚的很,今日喝的这些酒水与当初他们在幽州时喝的差的还远。
“云长如何看待今日之事?”刘备在绝影上笑问道。
“今日袁本初之宴,名为邀请兄长共同对付宦官,暗处却是想要兄长日后尊他为首?”关羽自然也不是笨人。
刘备笑了笑,“是啊,四世三公,天下楷模,他袁本初确也是个人物。”
他摸着腰间的雌雄双剑。
“只是如我与曹孟德这般人,谁又甘心屈居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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