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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十九年七月丙戌,太祖九世孙、先帝嗣子载堚,六世孙吉王见浚,定国将军唐培宇,昭武将军蒲子通,资政大夫傅荣忠等,告大明诸王、文武百官。】

【檄曰昔我太祖皇帝,肇造大明,奄有九有。太宗继世,七帝奋迹,则文化彬彬,独步宇内。孝宗在位,博大宽悯,民德久著;先帝高踞土疆,折冲宇宙。大明威播四海,百姓安居乐业,此诚万世之基。】

【先有逆贼杨廷和等,计害先帝,英年而崩;复另立伪帝,窃据法统,披先帝遗泽而悖礼忘义。】

【皇明祖训在上,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伪帝以从弟继位,弃孝宗而尊兴献王,流嗣太子于蛮荒,不孝不仁!】

【罔顾祖制,大选天下一娶十二,纳阁臣之女为后遗外戚之祸,荒淫无道!】

【继位以来,灾祸不绝,生灵涂炭,天象频频示警,仍以富国为名搜刮天下民财以逞己欲,贪婪狂妄!】

【以阿谀之辈为忠,以忠直之臣为逆,杖毙谏臣断绝言路,昏聩酷戾!】

【一时之间,伪帝奸臣奄然高踞,骄吸民脂。政令日变,官名月易,制度岁改。吏民昏乱,不知所从;商旅穷窘,号泣市道。】

【天为父,地为母,祸福之应,各以事降。今狂悖而辱至圣,则赤地千里;信奸佞而诛忠正,则民心解体。不顾大忌,诡乱道统,妄尊异端,九庙俱震。天下愤毒之气,郁为云雷。】

【祖德宗功,光被四海。遭家不造,狂悖小儿受奸佞挟持而不自知,祖宗基业败坏无遗!惟我皇明宗裔,弈叶久昌。今先帝嗣子载堚诏告天下,奉天讨贼,动在英豪,成于众志。故杰士奋臂,趾踵相接;编户齐民,奔走呼号。】

【维我伯叔兄弟,宜矢其决心,绵系其力,进战退守,与猛士俱。维尔失节士夫,被逼军人,宜有反悔,宜速迁善,毋逆王师,毋作奸细。】

【孤为先帝之后,当为正统,诸王勋戚岂能受乱命齐入京,引颈待戮以致天下大乱?今驰命四方,既审斯义,宜各率子弟讨灭伪帝,拥戴正统,兴灭继绝,封定万国,遵太祖之旧制,修仁孝之遗德。】

【天下诸王、勋戚、士绅、官兵、百姓,今为兹要约曰自府州县以下,其各击杀逆贼,易以正统,保境为治;每府州县,各兴王师,会其同仇,肃清省会。孤入京继位、克复正统之日,俱有升赏,大赦天下!】

孙交是个老人,现在他摊开耿永峰从岳州府那边送过来的檄文,眉头紧皱。

如果朱厚熜看到他的模样,那就是活生生的地铁老人看手机表情包。

“狗屁不通!”

孙交气得将它拍在桌上,而后转身看向顾仕隆“长沙卫、衡州卫、常德卫的问题不小,所以我才说先等旨意!你在都司之内遣耿永峰去岳州府拿了向发龙,消息传开竟至于此,如今可能速速平乱?”

为什么一直没有对军屯卫所这一块动什么?还不是因为真要乱起来得有兵。

孙交忙于辽王薨逝这个新问题,顾仕隆说要解决一下岳州卫问饷的问题不留后患,孙交认为他久在湖广,是有把握的。

问了一句宣泄了一下不安情绪之后孙交又叹道“这也是早晚的事,须怪不得你。我不知兵,如今平叛之事,要顾侯用心了。这檄文虽写得狗屁不通,却也会让不少人坐岸观火。平叛需从速,如此才不会诸省皆乱。”

抹黑朱厚熜和杨廷和这些君臣的话且不管,主要就是利用的两点。

其一是皇帝令天下藩王勋戚入京带来的影响,那句“引颈待戮”不免让人想起当年建文削藩之事。而张伟这个惠安伯表面上只是贪了些军饷、参与了一下李翔尸劾就被杀了,勋戚心里害怕的也不少。

其二则是重定孔子祀典和新法对官绅的影响。那句遵太祖之旧制,修仁孝之遗德可太受不少官绅喜欢了。太祖旧制里,自然是那些新君上台之前已经“完善”过的旧制,而仁宗孝宗的遗德,那都是让官绅既有体面也有利益的。

若能成功,那自然不用面对未知的新学和已经初显刀锋的新法。

顾仕隆抱了抱拳严肃地说道“陛下定以万寿圣节令藩王、勋戚入京,无非等着此事罢了!既有此变,忠君之勋臣自该督帅地方奋勇平叛。我让耿永峰去岳州府,正为了备战,阁台勿忧!”

“王伯安初到江西,此次吉王作乱既奉睿王为正统,益王已无法置身事外。湘赣闽粤,山险水密……神机营和五军营选锋到何处了?”

“蕲州。”

“……溯流而上,至岳州府还要十日。整军备战,粮草转运,也要近月。”孙交琢磨着,“还有荆襄腹地,德安黄州等其余湖广诸王。武昌诸卫,你不能都带走。”

顾仕隆反倒劝了他一句“阁台,四川费子充,南直隶蒋敬之,广东吴献臣,江西王伯安,浙江严惟中,都是深明陛下圣意之人。天下诸王多封于江西湖广,如今不是四面合围之势吗?”

孙交想了想也是,但只能叹了一口气“大乱一起,赈灾之事必然举步维艰。我担心的是兵祸一起,灾民走投无路,贼势益大。”

“只能由阁台操心了,事不宜迟,我这就率武昌卫、沔阳卫去岳州府!”

……

吉王和长沙卫指挥使唐培宇、衡阳卫指挥使蒲子通、长沙府知府傅荣忠一同开始搞事时,衡州府城内的睿王府是浑然不知的。

见到蒲子通身上带血、盔甲满身地闯进来,夏氏脸色苍白地抱着刚虚岁六岁的朱载堚。

“都杀了!”

蒲子通冷冰冰地撂下这句话,他带来的将卒就直奔睿王府各处,要杀的对象自然就是王府仪卫司、承奉司及各属官——这些都是朝廷选任的人。

手里掌握着兵,而且下定了决心,那就不再有什么顾忌。

蒲子通走到夏氏和朱载堚面前单膝跪下大声道“末将蒲子通护驾来迟,太后娘娘、陛下受惊了!请太后娘娘勿忧,衡州知府等逆贼已伏法,如今衡阳城诸门皆有末将麾下镇守,勤王之师正潮涌而来。”

夏氏确实受惊了,嘴唇苍白地抖着不知道说什么,只感觉如坠冰窟。

一念之间,她脑海中浮现起朱厚熜那张年轻又总带着笑容的脸她这个苦命人终究是被当做了饵,如今莫名其妙地被称呼为太后娘娘了。

什么太后娘娘和陛下?什么勤王之师?

她只想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到了衡州这两年,过得其实不错,没那么多拘束了。

睿王府内,夏氏听得到各处响起的惊叫与惨呼,还有一些放肆的笑声。

她惊恐地对着蒲子通摇头,愣是说不出话来。

蒲子通却不管这些“来人,守卫好行在,为陛下更衣!”

皇帝若不在京,巡幸所到的位置就叫行在。

即便是太子,按大明会典,服饰与亲王等也区别不大。

现在,蒲子通这些人已经要拥立朱载堚为帝来吸引火力的模样。

面对势在必得的蒲子通,夏氏根本无力阻拦,只能紧紧抱着朱载堚,哀求着说道“将军,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蒲子通看着风韵犹在的“皇太后”,嘴角挂着“忠诚”的微笑“太后娘娘,陛下既为先帝嗣子,本就是正统。末将忠君用命,天下皆拥戴正统。等讨逆功成,末将也不需封赏,只盼不负先帝拔擢之恩。”

夏氏不肯。

她虽然懂得不多,但是黄袍加身的典故还是知道的。

朱载堚若穿上了这身衣服,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可是蒲子通既然敢杀了衡州知府闯入这睿王府,她和朱载堚其实也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而在长沙府,事发时恰好巡视水利和灾情的王邦瑞被绑了起来,正被按于城中闹市街口。

六十八岁的朱见浚是自己主动站出来的,在他身旁,还有他的孙子朱厚火冒。

原来的长沙知府傅荣忠已经“升官”成为兵部左侍郎。

街口跪着一大排官员,傅荣忠站在一个香案前面主持着礼仪。

朱见浚在现存藩王之中,辈分是相当高的,毕竟他是英宗之子、宪宗之弟,天顺元年封王,成化十三年就藩,在这长沙府已经呆了四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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