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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id="tet_c">京营武将大比的余波不绝。

那一天,京城南郊一个上午的数万大军全副武装行军,随后那个方向响了大半天的炮,现在这余波并不因为顺天府的“辟谣”而平息多少。

不是在议论是否真有叛乱,只是在议论御驾出城之后又回程,京营那边的震天炮响和大营中后来声传数里的“为大明而战”究竟是什么情况?

大战将起?

没听说哪里有叛乱啊,难道是边事?

边镇也没北虏寇边的消息传来,难道要北征?

朱厚熜面前,王佐答复着:“大比后京营安静下来,京城官民倒不担心眼前突发兵乱了。只是如今都议论陛下只怕有北征之意,局面果如陛下所料,臣已逮到了六个北元探子,他们为防万一,想把这消息传到北面。”

突然出现大军行军确实让顺天府南郊诸县的百姓恐慌了一阵,但参比将卒急着赶回五军营,一路上倒是与百姓秋毫无犯。随后动静也只局限于五军营大营,连京师九门都没关闭,五城兵马司巡逻通传之下,京城一应如常,一点点小骚乱很容易安静下来。

问题是,有些心思多的人信吗?

只要分析一下当前内外局势,就知道皇帝厉兵秣马的目标很难说是内敌——这哪还有多少内敌?现在都是上一次湖广叛乱时都忍住了不跳脚的聪明人。是现在朝廷官兵的实力比以前更弱了,还是今年陛下在明报上言辞恳切要推行惠民实事让民心更背离了?

所以目标自然是外敌。

什么时候不知道,但是看阵势,好像不简单——再过一两月,秋粮就收上来了,焉知此时不是战前准备?

这么重要的情报,还不赶紧传到北面去?

朱厚熜倒不在意抓了多少探子,这玩意是抓不绝的。

“议论不该轻启战端的有多少?”

王佐躬身答道:“都是没有官身的士子高谈阔论,臣还未收到呈报说有京官擅自议论的。”

朱厚熜点头:学得越来越乖了。

国策会议、军务会议、国务殿……有那么多大佬在上面,如今中低品官员就像京郊百姓一样是突然知道这件事。一点风向都没传出来,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京城衙署改革之后的这批官员们,都聪明。

朱厚熜笑了起来对他说:“袁红瑁正榜十二,陆炳十七,亲军都指挥使司共有六人上了榜,你有功。”

王佐连称本分,朱厚熜只说道:“功便是功。锦衣卫在你手上,是重要的改变过渡阶段。骆安说你是极聪明之人,那么朕的诸多想法,伱便要都参透了。”

“臣必尽心竭力。”

“武举殿试结束后,朕给你十人。五个留在特勤所培养,另五个,让严春生带到特战营里。”

“臣谢陛下隆恩。”

不为外人所知的是,如今锦衣卫内部也在悄然变化。

特勤千户所,划到了南镇抚司之下。而北镇抚司,如今又秘密设了一个特战营。

在湖广平叛中混入叛军立下大功的严春生径直飙升为正四品指挥佥事。箭术超群、胆大心细的他,现在以正四品担任着锦衣卫中最特殊的特战营。

皇帝对特战营提出的要求,简直让王佐感到头皮发麻:除了人均兵王,他们还个个要有一个专门的绝技,更要擅于神出鬼没、孤身求生。

用陛下的话说,他们将来要以区区数人队成奇兵,做到千万大军也做不到的事。

朱厚熜叮嘱他:“不必光盯着武艺高强的,要看看文试成绩,看看年纪。特战营里,要的是敢想肯学之人,要的是懂得与同伴联络配合。”

“臣记住了。”

朱厚熜让他离开了。

参比武将这次的大比和随后的演习,到底对哪边来说才是狼来了?

北元习惯于南下劫掠的时候只看见到据城固守的明军。但今年开始,大明的年轻皇帝年年搞一场“沙场秋点兵”。北元那个同样年轻的大汗以己度人,会不会觉得对方同样想要建功立业?

那么北元做好大决战的准备了吗?

朱厚熜自己很清楚,对北面还没到时机。

为此,情报、特种渗透作战,他都积极地准备着。

如果一年一场演习能让北元投鼠忌器、这两三年先消停一点,那么钱就花得值。演习的地点今年在京郊,明年能不能去宣府?

边镇演习演着演着,哪一年会突然变成真的?

总之,北元也得防备着大明的年轻天子是真的建功心切、头脑发热就北征了。他们防着,难道不要消耗钱粮?

比消耗,大明难道怕北元?

但有的官员并不理解。王佐口中不存在擅自议论的官员,只不过是因为这官员并非擅自议论。

他是直接递上来了一道奏疏。

身份敏感,费宏的国务殿那边票拟完又送了过来。

朱厚熜嘀咕:“堂堂状元郎,到了户部跟掉进钱眼了似的……这演习的银子不是朕从内库里拿的吗?”

顾鼎臣讪讪笑道:“杨侍郎是担忧大战一起,钱粮支应太过捉襟见肘。今年诸省开始改制募兵,五军营又新募兵卒近五万,新法毕竟尚未见全功,国库难嘛。”

他只见皇帝嘀咕归嘀咕,但是竟难得地亲自拿起了朱笔御批:不要慌,就一场演习。

放下了朱笔,朱厚熜把奏疏递给了顾鼎臣,而后就叹道:“还是缺钱啊。”

说罢沉吟片刻,而后开口:“黄锦,去问问皇庄那边,金坷垃用那鸟粪石试制的新肥,今年试用之后比对效果如何。懋榖,去国务殿那边问问浙江所奏之事议得如何了。陆松,去找一找英国公,问问他年底的十八家企业总结会筹备得如何。”

顾鼎臣听在耳中,见皇帝停顿了一下又看向自己:“九和,叮嘱一下通政使司,若是南京户部詹荣和各府黄册督巡有疏奏来,第一时间送到御书房。”

几人各自领旨,御书房内就剩下了王慎中。

“来,继续讲你说的文风之争。”

“……”王慎中只感觉其他人都在办实事,而他每天跟皇帝瞎侃,对外打交道最多的竟是林希元。

而且现在皇帝刚刚处理完几桩国事,怎么又切换到了对文风感兴趣?

“如今台阁体篇章冗赘而文意贫乏,弘治年间李东阳等七人称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然臣近来与懋贞谈及,倒觉得唐宋文章意定词立,文从字顺……”

御书房里在聊文学,五军营中仍在比武。

第一天,俞大猷对自己的那亲卫说道:“今日之战,对手是陆炳。我胜他不难,却难免大耗气力,明日才是劲敌。今日,包兄弟上阵吧。”

“包在老包身上!”

俞大猷叮嘱他:“这十一场里,我能进入前四便可,恶战在后。如今我已先胜两场,若你所说不假,同组剩下九人,这正将、陪将本领如何,我已心中有数。你敌不过陆炳便认输,也要保全身体,以待后面上阵。按我的安排来,既保晋级,我也能在决选前休养到最好。”

虽然打交道的时间还不多,但是俞大猷有秀才身份,是文试第一,又是会试第五,武艺在这一批正榜三十六人之中也位列前茅。

这几天里两人对练试试,包正川根本不是敌手。

在他这个亲卫包正川的心目中,俞大猷既有文人这种更“高级”的身份,谈吐之间所展现的兵法造诣已经令他心折。

现在,俞大猷更是手里仍旧没放下带来的书卷,镇定自若地安排了他的殿试武试,对于晋级显然自信非常。

这种自信既是基于实力,也基于他对信任包正川所提供的其余武进士们的亲卫实力是准确的。

但是每一场,是武进士亲自上阵还是派亲卫对敌,那是要靠俞大猷判断的。

所以真就这么有把握?

殿试武试也开始了,俞大猷仍旧要闯过这一关,才来到最能展现他本事的殿试文试。

恍惚间俞大猷有点感觉古怪:按自己的水平,哪怕这殿试武试靠策略再进一步、只夺得第三,有了二十分在手上,武艺比自己绝对更强的那两人,也绝对会在文试之中低于自己至少二十分。

他们毕竟三十多年的功力都在一身武艺上,会试文试考的东西也太简单、拉不开差距。

所以……这武状元的考法怎么像是为既有举人水平、又练了一身武艺、还精研兵法的自己量身定下的呢?

五军营里,严春生也来了。

顾仕隆认识他,所以看到了严春生,他不禁眼睛眯了眯。

“严佥事,一身好本事,回到锦衣卫里之后这一年多倒没听到你的消息了。”

严春生也笑眯眯:“国公爷贵人事多竟还挂念卑职,实在惶恐。”

“今日怎到了此处观战?”

“指挥让卑职来的。国公爷知道,殿试之后他们便要授职。蒙陛下恩典,允了锦衣卫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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