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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改之后,大明常备募兵六十万。
海师水师六万,如今除却南洋海师万五,其余大半都去了东瀛。
京营十五万,已经去了东瀛两万余,也不可能尽数开拔边区。
锦衣卫、南京振武营各约两万,主要是拱卫皇权、弹压京畿、江南。
青甘、河套、宣宁边区,边防军如今是满员的,总计十六万余;蓟辽边区四万余众,如今一半在朝鲜。云南广西,加起来三万余,再加台湾边区万余,这便是大明总计约二十五万边防军。
剩余领土军约十万分布于腹地诸省,平均每省不过万,他们并非机动力量。
过完正月,大明很快就不平静了。
《明报》忽然变成了一周一期,这是现在编排、刊印力量上来了,也是形势需要。
而上面的文章让人很是义愤填膺。
“大明出兵朝鲜,是应朝鲜王子、百姓之请!那时候噩耗传来,那安东公手刃仇凶,谁人不知?逆贼胆大包天,屠尽国主、王储;我大明则耗了多少钱粮赈济难民?岂能说是大明蓄意侵吞藩国?”
“谁说不是呢?灭琉球的是倭贼,琉球君臣百姓尽皆丧命,一国百姓十存一二而已!那王女血书,可是诏告天下了的。为重建琉球,陛下又花了多少银子?倭贼这等丧尽天良的禽兽,岂能不剿?”
“还是陛下说得在理!朝廷好意将来要建交结为兄弟之国,他们竟串通寇边!过去装作恭顺臣服,现下露出真面目了!让他们爱民安民,难道也做不到?说到底,真是民贼!”
“……”
民间议论如何,大明朝廷是在关注,却也不算太担心。
如何通过舆论来引导动员,大明官方如今已经有些心得了,何况皇帝见多识广、懂得更多?
“强调几点。”朱厚熜叮嘱着如今的《明报》总编,“王师英勇善战,战事绝无蔓延至边区以外的可能。新法近二十年,国库充盈、粮食充足,大明这一场自卫反击,绝不加赋于民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故而军情晓谕大明,百姓须知王师是在如何保家卫国。”
对朱厚熜来说,要打一场这种时代“直播”式的仗。
军队的性质,军队与国家的关系,要让皇室、官员、百姓与军人联系起来。
四面皆敌自然不太好受,但恐怕在大明强大的状态里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真正塑造国家的概念,塑造民族的概念。
诸藩为什么明知大明更强,却仍旧要硬着头皮来冒险?
因为大明提出了爱民安民的标准,并以之作为以后国与国关系的基础。
这个底层的价值取向会撼动藩国权贵的法统、地位根基。
大明百姓已经有过这么多年变化的切身体验了,所以他们能分辨出来:这些藩国的胆大包天,确实就是为了自己的地位私利。
对自己治下百姓犹能视如奴隶横征暴敛以卵击石,一旦大明羸弱,彼辈贪欲之下岂会不分而食之?
《明报》上除了皇帝、国务殿及诸部衙的文章,如今也有诸多士子名流投递的稿件了。
二月里,一篇文章经由明报传遍大明。
作者号称太岳,没署真名姓。
但这是一篇雄文,自强汉之后衣冠南渡,到唐宋后汉人沦为两脚羊,遍数历史上的兴衰。
而后话锋一转,争权争地是为什么?
几千年来,历朝历代,百姓莫不盼善政。历代君王,不论贤庸,真能够像如今这样将百姓、将人民列入国家正式名称里的,把爱民、为民写入宪条的,将生活于中国之各族百姓一视同仁的,唯此一朝一代而已。
这就是为什么中国明明已经是最强大的了,周边藩国还有这么多群起而攻的。
诸多新法、改制是为了百姓的大明,和他们已经不一样了。
这便是寰宇权贵想要“清除异己”,毕竟他们都是不管谁称王称霸,一般地吸食民脂民膏、安享富贵。
中国还只是走在新的路上了,就已经成为举世之敌。
但试问中国百姓,还想回到做异族视为奴隶、两脚羊的时代吗?还想回到赋役极重、官吏贪凌的时代吗?
大明的善政还在不断改进,官风也只是有所改善,可陛下年未四十、太子曾游历民间体察民间疾苦。难道走在这条路上的大明,能被藩国民贼打回去、与他们一起同流合污吗?
这雄文一发出来,那才当真是士林争相议论、百姓都有所耳闻。
京城四品以上,无不汗流浃背。
这也是让满朝文武在舆论中心应对内外的一场仗。
力主新法的是皇帝,忠于皇帝的官员是要推行爱民为民的新法,忠于皇帝的将士也是要保家卫国、庇护人民。
皇帝因为这片爱民为民的心,先成了周边藩国权贵“不一起同流合污”的敌人。满朝文武如果不把这条路贯彻下去,是不是也打着和外藩权贵一样的心思?
朱厚熜自然是先审过这篇文章的,现在听着陆炳回报的一些动静,只能感慨地对儿子说道:“看见了吧?这小子自己想招了,不用关照他。”
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适合张居正这小子来养望?
点出皇帝年轻力壮、太子贤明,他从大明坚持这条路可以稳定地延续下去、让大明越来越好的角度,既帮助朱家把法统权威立得更稳,也让将来想要因为顾忌继续打压他的人仿佛是心怀不轨。
当然,他既然公开说这样的话了,他将来若为官了,也就会被其他人都盯着,万不能有违初衷。
朱载墌只能感慨地点了点头:“父皇慧眼识人,从来无差。”
“这一次,最凶险的反倒是国内。”朱厚熜心情复杂,只感慨着张居正的才华,“若还有对新法不满的旧思想士绅,如今大明面对的险境,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朱载墌心头一突:“父皇……您威望如此之高,还有人胆敢……”
“不要低估一些人的耐心和胆量。大明也如日中天,还不是有这么多外敌敢跳出来?”朱厚熜冷笑一声,“张居正这篇文章写得极好,朕得感谢他。不过你要清醒,这确实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为此,你要做好准备。”
“儿臣……要做什么准备?”
“爹去宣城,你来监国。”朱厚熜平静地说出来,“这不是爹要蓄意引蛇出洞,只是河套、宣宁极为重要,伱也大婚了,该开始真正历练。爹重实践学,有许多事,你也需要实践。”
朱载墌看着父亲的眼神,心头不禁一阵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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