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南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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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元传话有些偏差，当我急忙去见王晖的时候，他说并非争执，乃是魏傕巡视水军时，魏郯有所顶撞，惹得魏傕不太高兴。</p>

魏傕从去年开始演练水军，征南之心早已表露无遗。所以，当初传来梁吴联手抗魏的时候，没有人感到奇怪。</p>

对于征南一事，魏傕雄心勃勃。</p>

今日，魏傕到营中巡视水军，说要七月出征，一举剿灭南方余孽。不料，此言刚出，魏郯立刻反对，理由是水军新建，准备不足，七月出征，恐怕太早。</p>

魏傕当即面色不快。说水军去年已经开始操练，怎会太早。</p>

魏郯有理有据，说水军虽去年已在操练，却重在熟悉水性，战法阵法演练不足，此乃其一；北方将领多擅长车马步战，水战之法并未成熟，此乃其二；南方地形与北方迥异，吴琨梁玟手下军士多为南方人，无论战法地貌，早已了熟于心，而魏军尚未做到知己知彼，此番征南，战场正是南方。</p>

“南方情势未明，贸然出征于我不利，望父亲三思。”魏郯道。</p>

魏傕听罢，却冷笑：“我百万大军，岂惧梁吴一干小儿！”说罢，拂袖而去。</p>

……</p>

“少夫人，”王晖瞅瞅我，有些畏缩，道，“小人本是奉大公子之命回来取皮甲，是小人多嘴。”</p>

我摇摇头，让阿元取皮甲给王晖，自己走回了后园。</p>

“何事？”郭夫人看我回来，即刻问道。</p>

“是染坊那边，”我微笑道，“今日暴雨，姑氏吩咐送去染色的细葛布出了些岔子，只怕色泽有差。”</p>

“哦？”郭夫人道，“要延工？”</p>

我说：“延工到不至于。”</p>

郭夫人神色开解，道，“既不会延工，色泽差些亦无妨。少夫人多加督促，勿错过时日才是。”</p>

我应下，坐回席间。转眼瞥到梁蕙想要继续方才问话的神色，我微笑，招呼周氏等人过来饮茶。</p>

“长嫂煮茶愈加美味呢。”毛氏喝了一盏，赞道。</p>

“那便多饮些。”我笑笑，舀起一勺，添入梁蕙的盏中。她望着我，抿抿唇，若有所思。</p>

我心里想着方才的事。</p>

如今已是六月，魏傕在三月梁吴联合的时候，就已经在风风火火地备战。而近来，出师的声音越来越多，郭夫人在侍奉魏傕的方面毫不马虎，这个月，她又忙魏昭的婚事又忙新出生的孙子，还不忘让我取几匹魏傕喜欢的细葛布去染作各色，好为他出征添置新衣。</p>

思索之下，我对魏傕的心思亦有几分了然。</p>

南有大敌，后方人心不稳乃是大忌。特别是两月前魏傕清洗逼宫，朝臣私下颇多非议。以此去想，魏昭娶公主，亦是魏傕缓和与天子关系的手段。</p>

不过，要让所有人都服气，娶公主做儿妇是远远不够的。魏傕要断了朝臣们希求他人的念头，唯有更加强势。他需要一场盛大的胜利，攻灭所有敢于挑衅的人，以此在天下人面前证明实力。</p>

魏傕既下定决心，已是势在必得。这般时节，魏郯出言反对，虽有理，却难免触到魏傕的逆鳞。</p>

我看着釜中翻滚沉浮的茶末，此事，不知是好是坏。</p>

不知是否我想得太多，夜晚，魏郯回来的时候，我觉得他比往常沉默。</p>

他不喜欢满身汗臭，每次从营中回来必定沐浴。用过膳之后，我告诉魏郯水已经备好，他颔首，一言不发地走出门去。</p>

这个澡比往常洗得久，他回来的时候，夜风随着门扇送入，一股清新的水气味道。</p>

我让魏郯在榻上坐下，取来巾帕，擦拭他发际和颈后残存的水珠。</p>

“看着我做甚？”这人像长了三只眼，正当我偷眼观察他的神色，被他逮了个正着。</p>

“妾不能看夫君？”否认会更加像掩饰，我微笑，不慌不忙地反问。</p>

魏郯弯弯唇角，没有说话。</p>

我踌躇片刻，觉得有事还是要说说才好，轻声道：“夫君今日很累？”</p>

魏郯闭目享受着我的伺候：“并不十分累。”</p>

“那夫君为何今日回来总不作声？”</p>

魏郯睁开眼睛，看看我，目中似有微光。他笑笑，抓住我正在擦拭的手，拿下巾帕，抛到案上：“别擦了，陪我坐坐。”</p>

我颔首，在他身旁坐下。</p>

魏郯似乎觉得热，扯开衣襟的系带，敞开领口。</p>

“我担心一事，父亲此番出征，将有所不顺。”他望着窗台，低低道。</p>

我讶然。我以为他最多说说白日里冲撞了魏傕什么心中不快什么的，不想这般直接。</p>

魏郯看看我，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安，唇角弯了弯：“也不过是担心，许是我多虑。”</p>

我沉吟，道：“夫君有虑，可曾告知舅氏？”</p>

“告知了。”魏郯颔首，“父亲不乐意，今日到水营巡了一半就走了。”</p>

果然如此。我看着他，轻抚他的手。想了想，安慰道：“夫君莫过虑。夫君是舅氏之子，人言打亲骂爱，若是别人，只怕舅氏连给个脸色都不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