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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普希金忐忑不安的注视下,特蕾莎仔细地阅读着普希金的诗稿。
普希金的母语其实是法语,作为俄罗斯帝国的宫廷贵族,他从小就接受了严格的法语教育,直到青少年时代,才开始学习俄语。
不过,出于民族感情的缘故,在成年之后,普希金一直都用俄语创作,他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成为了公认的俄罗斯文学之父,开创了精英用俄语写作的先河。
在一路随军出征的时候,普希金自然也依旧是用俄语创作的,但是在来希腊之前,他料想到莱希施泰特公爵和特蕾莎公主必然不懂俄语,所以特意自己翻译为法语,又誊抄了一遍——他给特蕾莎的诗稿就是法语版。
特蕾莎一开始表情轻松随意,但是看着看着,立刻变得凝重和仔细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看完。
接着,她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写得很好啊!普希金先生,我的未婚夫果然没有说错,您真的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诗人!”
特蕾莎具有足够的鉴赏力,能够从诗篇当中看出诗人的才华,虽然对艾格隆“比肩拜伦勋爵”的评价心里还有所保留,但是她确实已经承认,普希金先生是当代最优秀的诗人之一。
正因为如此,她刹那间改变了态度,对这位诗人充满了敬意。
“您过奖了。”眼见特蕾莎还算‘识货’,普希金心里也不免有些得意。“我之所以创作,只是喜欢抒发一下自己心中的激情而已。”
“所以这就是诗人的天赋呀。”特蕾莎笑着回答。“庸人哪怕心里有再多情绪,最终也无法在纸上落下一字,而您却能够妙笔生花,让读者和您一起共鸣……”
听了这话之后,普希金更加开心了。
不仅仅是因为特蕾莎在夸奖他,而是从这些言辞当中,他也看出特蕾莎公主既有文才又有风雅,而且谈吐机智,实在是难得。
美貌的女子他在帝国的宫廷里已经见过太多了,甚至和其中不少人还有过罗曼史,只是她们虽有美貌,但大多数脑子空空如也,聊上三五句就让人觉得俗不可耐,所以哪怕有过一段露水之欢,他也会很快弃之不管,不想与谁常伴。
他原以为只有法兰西的那些沙龙里面,才会有既懂风雅又貌美如花的姑娘,甚至他有时候还想入非非,想过要去巴黎旅行,见识见识文明顶端的风情——没想到,在一个奥地利长大的姑娘这里他居然提前见识到了。
正如特蕾莎心里觉得俄罗斯是一片文化沙漠一样,在如今这个年代,奥地利也没有什么杰出的文化人才,所以普希金也对奥地利颇有些轻视——
当然,在19世纪的下半夜,随着欧洲进入到了黄金时代,这两个国家的文化人才也开始井喷,留下了不少文化巨匠,这倒是后话了。
哈布斯堡家族毕竟是将近千年的世家,果然不同凡响,普希金心想。
经过了这一段献诗的插曲之后,三个人一见面就谈得非常愉快,短短时间内,普希金就和少年少女变得熟络了起来。
原本艾格隆和特蕾莎就在散步,如今加上一个普希金先生也没什么困难,三个人开始一起散步并且攀谈。
闲聊当中,特蕾莎禁不住好奇地询问起了俄罗斯宫廷的情况。
“其实没什么可谈的,公主殿下。”普希金苦笑着回答,“彼得堡的宫廷和维也纳的宫廷一样,同时充斥着奢华和无趣,既有人间所有的一切享乐,但也有数不尽的阴谋诡计和造谣中伤,正是因为厌倦了这一切,我才会跟沙皇陛下申请跑到遥远的巴尔干来。”
说到这里,艾格隆和特蕾莎禁不住对视了一眼,突然又回想起了自己当时的日子,然后相视一笑。
“确实,我在维也纳的大部分日子都和您所说一样——”艾格隆回答,“但是也有为数不多刻骨铭心的时刻,比如……我曾经在宫廷全班人马和外国使节们的注视下,和特蕾莎抱在一起翩翩起舞,尽管您可能认为这太浮华,但这对我来说是永远也无法磨灭的美好记忆。”
特蕾莎听得喜滋滋的,忍不住也插了一句,“我参加过很多宫廷的典礼,确实如您所说,大多数都非常乏味,我甚至都懒得花心思去记忆当时的经历,可是我的成人礼却在我的记忆当中熠熠生辉,因为就是在那个时候,宫廷决定撮合我和殿下的婚事……虽然我在很多方面都对皇帝陛下和梅特涅首相有点意见,但在这件事上我会永远感激他们的。上帝作证,我那一天虽然强装镇定,但实际上简直魂飞天外,从我们握住手然后对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要和殿下共度一生了……有时候人的想法就是那样奇怪,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却值得一生来品味。”
被人当面秀恩爱,普希金又尴尬又羡慕。
然而对这对未婚夫妇,他却又生不出任何的嫉妒,他们是这么可爱的年轻人,谁能忍心呵责呢!
普希金出生于1799年,虽然现在也才是个28岁的年轻人,但是却比少年和少女大了整整12岁,所以对于他们,他既看成是一见如故的朋友,又略带着一点长辈对晚辈的优容。
可是,这对晚辈却比他要更早进入婚姻的神圣殿堂了。
作为一个情场上的浪子,普希金虽然屡屡得手,但是却总觉得内心依旧空荡荡。他是浪漫的诗人,他想要追逐爱情,但是在彼得堡他却又觉得一切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也不知道我这一生的伴侣,究竟会是何等风姿呢?
说到这里,他决定换一个话题。
“公主殿下,您刚刚说您对奥地利的皇帝陛下和梅特涅首相有意见,我能斗胆问一下您是指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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