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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从老禅师,从邢老道人,从楚维阳,从几乎割裂与论算开来,可以算作是三个泾渭分明的修真时代之中,几乎大浪淘沙也似的相继走出来的三位足够以高卓才情来相互争锋的盖世妖孽,齐皆在这短暂的数息之中,各自以不同的方式,洞见了不同的领域。

最终生发出了几乎相同的感慨。

楚维阳洞见的,是某种哪怕是面对着那累累血债,面对着万古岁月之中太多太多的古法修士的血泪篇章,也不得不正视的某种道途层面的根髓与因由。

在楚维阳的眼中看来,万古光阴的一闪而逝,对于真正超脱的原始凶兽而言,或许真个是扎眼与顷刻间的打盹儿而已。

对于寻常人的岁月和须弥的概念,在那样的哪怕是坐井观天都难窥见一鳞半爪的真正高远与超脱的生灵而言,或许是世人完无法理解与思量的感触。

或许对于那样的存在而言,所谓的辽阔天宇,无垠浊世,在它们的眼中仅只是连绵起伏的无垠群山。

所谓逝去了的岁月,便是它们曾经已经攀登过去,曾经真切走过的山峰。

而所谓的未来也并不未知,而是一眼可以洞见的,那远远地悬照在自己的面前的重峦叠嶂,它们大可以自行选择,到底是从哪座山峰伊始,以洞见怎么样的风景次序,来攀登眼前的群山。

又或者是在某一闪瞬间,因为某种玄景被洞见的触动,进而折返身形,进而追索着回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山岳重新攀登,以不同的心境,洞见相同的风景。

这本质上,是逆溯岁月,是倒卷光阴。

而至于须弥,或许须弥已经不存,又或者说是无处不存,那所谓的寿数,那曾经翻阅无垠群山所耗费去的无垠时间,以及面前亟待攀登,同样无垠而无边无际的新风景,那一切贯穿始终,被生灵所消磨,并且要继续消磨下去的,便是须弥本身。

无垠,便是须弥那那一领域之中的唯一相。

无边无际,便像是世人所知的昏黄浊世,无垠汪洋也似。

这一刻,或许便是这样无算的生灵,正沉浸在了某一座山岳的独特风景之中所未曾自拔,但是,终究,那来自于身后的风,将会裹挟着它们想要知道的讯息,教它们有所触动,教它们意欲对着曾经洞见的险地风景有所重新审视。

它们的存在本身,便是威胁。

而倘若是在更为广袤的大局之中,始终将这样的威胁本身映入眼帘之中的话,那么或许对于这样的修士而言,在他看来,也许古法修士重新接续前路才是最为温凉平和的正途。

这条温凉平和的正途,却需得用无算的光阴去纠正那一部部道法经篇之中,从古昔年最鼎盛的时期所遗留下的谬误,并且在更为漫长的光阴岁月里,一点点的将前路磋磨与碰撞出来。

可是,如何去赌再来一个漫长的万古光阴岁月,这满蕴着人气儿的一隅之中,不会有着那凶兽的灾劫降临?

如何去赌古昔年时的谬误本身,不是存在于修炼道法最为根髓的本质之中的问题?

又如何去赌,这样漫长的岁月光阴之中,不会再磋磨出一部错误的前路道途来,像是古昔年时鼎盛九天那样的看似美好的梦幻泡影?

所以事实上,在洞见了原始凶兽自始至终存在的威胁,并且事实上古之先贤留下的抗衡手段,已经在后人的厮杀与血拼之中真正开始失效时候,在老禅师的眼中,或许从来便没有选择。

不拘是重新鼎立九野以重塑那贯穿诸境诸相的壁垒屏障,焕发古之仙真合力铸就的,属于整个人族的“悬世长垣”;又或者是引导着诸修主动的适应昏黄浊世,主动的朝着凶兽化的路去触碰与试探。

这看似是南辕北辙的两件事情,实则混同在一起,仅只是一件而已——

渡世!渡众生!

楚维阳也终于明白,为甚么老禅师的身上会有那样近乎于冷漠的慈悲,为甚么,在诸修眼中已然偏执如魔,但是真正修持着最为指证心性的佛法,那映照在九野之上的,仍旧是鎏金璀璨的佛焰大日。

盖因为在老禅师的眼中,众生皆苦,唯他一人在渡世,在渡诸界万象群生!

而这一刻,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因为着那一道串联了诸境诸相的残破帷幕,而闪瞬间教楚维阳推演出来,并且明晰的某种真相与本质,渐渐地开始教楚维阳在这驻足于浊世的第一顷刻间,便无端的发出了极尽复杂的喟叹。

只是伴随着这种分明极尽明晰的洞见与理解了这种真髓本质之后,同样的某种像是叩问心神一般的疑问,便也紧随其后的生发。

便像是老禅师不敢赌,不敢再赌光阴岁月,不敢再赌那温凉平和的纠错正途一样,老禅师又如何能够确定,己身的所作所为,便是完完正确的?

或许在重新粗糙而成九天十地的那一顷刻间,反而是悬世长垣的鼎立本身,才像是在原野之上竖起一座坚城来,看似是固若金汤,却重新将九天十地所在之处曝露给了所有原野上的生灵洞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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