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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来到上游分水处,只见小溪潺潺,自高山中奔流下来,掩映在两侧茂密的灌木丛中,溪水清澈见底,撞在溪岸巨石上溅起水花,在阳光下直如珍珠散落一般。然则冬日水流甚小,小溪只在河床上显为一束,流到分水处,只见有一道石头堤坝拦截,水面陡然开阔,形成一池清水,那溪水竟如停滞一般。那堤坝设计也是精巧,坝上每隔一步便开有高度齐平的孔洞,便如墙垛一般;计有十孔,溪水至水孔处缓缓溢出,贴着堤坝石面流下,将石块表面磨得平滑。
但这样的美景,落在许、周等人眼底,直是平常的紧。
水眼头村的里正许和远,和侯弘业的幕僚许士鸣早等在分水处。许和远见许和光也在人群中,方稍稍放下心来。昨天的械斗,他故意不在现场,就是欺周士辉带了一帮后生走了,在年轻人这拨“高端战力”上水眼头村难得占了上风,就放纵大家打了一架。但没想到被江国公给撞见了。因此昨夜也是一宿没睡好。这会急忙和侯弘业的幕僚许士呜一起迎将上来。
侯弘业也不客气:“国公爷,许士鸣是下属幕僚,亦是坑口许氏的族人。下属请他来给国公讲讲事情始末。国公爷放心,在国公爷面前,士鸣断是不会有所偏颇的。”
许士鸣昨晚半夜去找侯弘业时,已经有了可能当替罪羊的觉悟,因此也不怯场。“国公爷,这条小溪的源头就在这座高山上,虽说一年四季溪水长流,但每年冬季和夏季干旱少雨时节,水量却是不足,冬季倒也无妨,但夏季水稻抽穗正是断不得水时,却是要命了。”
“早在十来年前,两村便因人口见长、水田益多,为争水事多有争闹,直至近年来常有械斗发生。但该溪水的水量便是如此,一村多了,另一村便少了。因此,五年前,小民初为县衙小吏,便在周许两族支持下,在分水处建设了十孔泄水孔,在夏季枯水期,两村于堤下筑垒,各取5孔水,是为五五分水。”
“如今,水眼头村言其水田多,门坑村言其人口多,不外乎是欲增加分水孔数。但如前言,这十孔分水,一家得了多了,另一家便少了。”
“如今两村皆不满意,为今之计,便是两村另行商议确定分孔数了。”
侯弘业转向周士辉和许和远:“两位里正,士鸣所说,你俩可有补充?”
许士鸣将事情说的明明白白,众人自无异议。
侯弘业又道:“但若两家协商,怕是协商个十年八年,也难出个章程吧。”
许士鸣接道:“知县大人所言极是。因此,民间处理争水事,古来便有成例。”
听许士鸣说到这里,周士辉和许和远当场就脸色极为难看,便是许和光也眉头皱了起来。
侯弘业也不看其他人,只是悠悠道:“说来听听。”
“这成例就是油锅取钱,于沸油中取铜钱,一方先取,十枚铜钱取上来几枚,便是几成。”
罗正文等一干随从,听完这话,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无他,这方法就是以命换水,而且还有既丢命又拿不到满意结果的风险。
侯弘业冷着脸,盯着周士辉和许和远,“两位里正意下如何?”
周士辉已经是满后背的汗。但事已如此,却是无法。若就此泄气,那在村里自然再无威望可言,但若不能约束村民,闹出事来县里自然有一百种方法对付他。许和远亦是如此,心下更是恼恨许士鸣竟事先不透半点口风。
许士鸣看许知远脸色,心知这回是把这位族叔给往死里得罪了。但这法子正是侯弘业的主意,只是借他之口说出来而已,他亦无其他法子可想。
也就几个呼吸的事情,但众人却只感到如时间停顿一般。终于,周士辉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许先生处事公道,所论也的确是乡间成例,正和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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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弘业又称须得去个第三方所在,在诸多乡老见证下,行沸油取钱事。于是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直奔坑口村。
坑口村更在深山外,流经坑口时小溪已成大河。大河两旁俱是人家,村中央更在临河畔建亭,俨然已有小镇模样。
小亭边上,更建有许氏宗祠,祠堂内建有一小楼,楼高二层,雕梁画栋,便是祠外亦清晰可见;门口更有石狮端正肃穆,便如镇村神兽一般。
许和光见李丛益目光在祠堂逡巡,有心想邀请江国公参观一下,又担心不合礼制,便作罢。
许氏大宅较门坑周宅,规制明显更大,前院中更有数颗梧桐树,足堪一人合抱,证明许氏自晋时迁居而来之言,决非为虚。
许和光自去张罗物什,联络乡老。周士辉和许和光也安排人去找各自族中代表。李丛益上个茅房的工夫,罗正文才找到机会提醒,“国公爷,这双手自沸油中取出钱来,这人只怕就没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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