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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说你要走?”

“嗯。”我点点头,淡然的回复道:“对你们现在来说,我已经太过危险,不能继续呆在这里。”

“黛……”洛基听罢,望着一边满面泪痕,眼神近乎乞求的卡米尔,恳切的说道:“艾达的死……不……并不是你的错,是我草率轻敌,才让你们遭遇虚无弄……”

“不必说了,我心意已决。”我坚定的说道:“这不只是因为艾达……”

“前辈们,你们谁都没有错!”此时,一旁疗伤的soln突然不顾伤势,愤而暴起,立刻插言道:“现在情况多么危急,我们都深有体会;前辈们的牺牲和付出,大家也有目共睹。本来那该死的弄臣就是被高度保密和封锁的异想体,谁又能想到它会跑出来,又突然到处乱动?”

“艾达前辈……她不止是前辈们的挚爱密友,我们也非常爱戴人美心善的艾达前辈。当初的她为阻拦研发部那群家伙们在撤离区横冲直撞,奋不顾身的带着兄弟们冲进了前线——这样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她,又有什么遗憾的呢?如果她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替大家现在的安全感到高兴,前辈们又何必这样自责呢?!”

soln一顿慷慨激昂的心头直言,无疑令陷入爱妻死讯而难以自拔的洛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缓和了收容组之间那压抑到近乎窒息的气氛。虽词严句烈,却令人如沐春风。

敢说敢当,心直口快,这就是soln。

而我也在她的感染之下,道出了心中的顽结:

“洛基……就像soln说的一样。”我抿了抿嘴,苦笑着说道:“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错……不论是艾达、马克西,还是格雷戈瑞,我们都尽了自己最大的能量。既然命运致意要和我们开这个天大的玩笑,也已经没什么遗憾的了。”

自然……即使道通理顺,洛基也依旧需要时间……他恢复了往日那般的沉默,沉重、连续的喘息着,仿佛在吞吐压抑的心绪、还有难以抑制的悲伤。

“但是……我还是必须离开。”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前辈!”一边的卡米尔终于按捺不住,突然冲上前来,无比恳切的乞求道:“求您了,不要走。帕克走了、哈娜、优伊都也走了……我不能再失去您!”

“唔……”我望着眼前这位忠心耿耿的手下,竭力的试图从自己那如同磐石一般的灵魂中挤出一丝伤感来——但却依旧毫无所获,如此冰冷的沉默令我倍感痛苦。

或许难称为感情之上的痛苦,而是另一种超然的……我……我不知道如何描述。

“我能感受到……”我紧闭双眼,沉重的说道:“自己……”

“嗡——!”突然之间,一股极其熟悉的“气息”自纷繁的空气之中传入了我那时刻共振的双翅之上的点点大眼——“是马克思!”我当即起身,神经也立刻随之紧绷起来:“马克思在附近。”我简短又认真的说道。

这无疑是绝对重磅的消息,自从中央总控制室撤出以来,为了保持低调与缄默,在敌人全面突进的当下安全撤回次级防区,马克思在下达了接应与待命的命令后,便立刻关闭了通讯器。组织便由此陷入群龙无首的风险中,依据最后一批指令的调度,战线目前尚可维持……无论如何,所有奋战在战斗之中的人们,需要一个主心骨。

“真的?!在哪里?”洛基听罢,立刻抖擞颓废,紧张又兴奋的向我不断追问道:“马克思他恢复通讯了吗?可以联系到吗?”

我摇了摇头。

“这不是电子信号……只是特别的‘感应’。”我缓缓说道:“我无法甄别数字信号……至少目前来说。”

“但是可以肯定,他一定就在附近。”

“我们现在动身!”洛基即刻起身,准备组织人手前去接应:“他在哪儿?”他再次向我问道。

“不必了。”我一边持续震动双翼,一边冷峻的说道:“那里很危险——他们撞到了前锋主力,你们现在去太危险了。”

洛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平复下来,恢复平日那冷静认真的神色:“那么我们……”

“你们准备物资,伤员很多。”我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危机的方向,精简快速的说道:“我一个人去救他,到时候给你们信号,你们会知道具体在哪儿的。”

众人显然展现出了相当的惊讶,准备再三确认:

“黛……”

“没时间了!”我猛一扭头,即刻展开双翼——“你们快准备!”我甩下一句留言,便迅速冲出大厅,直向身处危险的马克思等同事们!

“噗-噗-噗噗……”但当我双腿在蜿蜒曲折的走廊中风驰电掣时,浑身的血液却在心脏愈发急促的泵动下,进一步加深对我的“侵蚀”,自己麻痹的身体固然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但渴求生存、渴求自由的本能却无时不刻的敲响着愈发急促的警报——

“现在必须停下!!”

“现在不能停!”我发狠的咆哮着,甚至反叛一般的加速起来,但即刻便不得不在巨大的求生恐惧下被逼回了常速——“呦嘁——!”我不禁一个趔趄,双臂也下意识的挥动起来——“呜……”但突然之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异常触感传入了我那疲惫的大脑之中,登时便如同死刑的判决那般,令我惊在原地,不敢动弹。

“什……什么……什么?”我胆战心惊的回忆着方才的“触感”,颤抖着举起那两支漆黑如墨的羽爪,小心翼翼的挥动着——此刻,那尖锐的勾爪已经不再只是异形的增生物,而是充满了未知的强大力量……仿佛一根挑动万事万物的“钢针”一般,划开了空气,更在无形间戳破了现世与幻梦、灵魂与肉体、生命与死亡的边界——如此伟岸却又恐怖的发现无疑令我这孱弱的人类心智难以自处,但我却并不被容许疯狂,不被允许任何形式的逃避——眼下这幅尚能容纳自我的躯壳逐渐封锁着我作为人类的一切,无时不刻的改造、规训着我那从于人类的心智。

甚至我那本被用来奔跑、站立的双腿,竟然也在不断地迈动中产生莫名的疏离感——显而易见,这是一副更适应在“黑森林”等高位之中穿梭的躯体,而非愚钝缓慢的三次元……

自己的一动一走,或坐或倒,哪怕只是静静的站于某处,吸入空气,吐出言语……仿佛自己认知中的一切——不论是活物死物,无论扮演了何种角色,都在无时不刻的逼促着自己放弃自我,尽早投入终末的怀抱。

我知道,肉体凡胎的自己,迟早会屈服于这股力量。

“唔……”我想叹气。但我很快便惊讶又遗憾的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已不需要呼吸……

而察觉这一切的我已经没有任何情感,痛苦……已经如往日的冬风般离我远去,再也不会回来。

我太过理性了,甚至优伊的逝去都无法在自己的心中产生片刻的回响——而祂却持续在我耳边低语着,劝说我接受它、习惯它,我的身体也会不由自主的适应它。仅当我的精神伴随着无边的痛苦发出顽强的哀嚎,我可以短暂的获得平静——那份独属人类的……风暴般的平静。

总而言之,趁着眼下我依然尚保有一丝作为人类的觉悟,还可以做一些……事情。

我摇了摇头,伸出双臂,煽动双翼,只若翻动空气的蜂鸟一般,顺畅自然的翻动着空间——“呼……”突然伴随着一阵空气的急速搅动,我即刻便出现在那发散着浓烈硝烟气味的战场中央。而我的脚边,正是马克思那已经昏迷在地、奄奄一息的身影。

“嗡——”

我短暂的迟滞了时间,伸手探入那如同火焰般燃烧的边异时空之中,紧握起一把金黄色的“剑柄”,又好似仪式一般虔诚、沉稳的将其自淬火的炼狱中缓缓提取,露出了凝连其上的那一簇簇闪烁着如炽般闪耀、又如晨昏般耀眼光泽的锋利黑羽——它们包容着其上闪烁夺目的一颗颗金黄大眼,滋养着盘踞护手、紧锁剑缘的血盆大口,仿佛巴别塔一般倔强的争相围聚着,大有冲天夺日之势。

此刻的它,拥有一个我们都耳熟能详的名字——

“薄暝”。

我挥舞着它,已经如同驱动思想一般随心所欲,我淡然的来到一颗颗高速飞行的子弹前,脚步停止在目之所及处,那一位位举枪弄炮的研发部战斗员面前。我伸出手,轻轻抹除了他们的肉体;我扇动翅膀,蒸发了周遭积聚势发的一颗颗子弹与炸弹。待做完这一切之后,我淡然的站在了大厅正中,放松被牢牢把握的时间,静静欣赏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是的,我们大可称之为“欣赏”,因为眼前的场景是那样的壮观、那样的美丽、和谐、赏心悦目——仿佛一首由鲜血谱曲、嘶嚎做词,令人生畏的死亡之章。而造成这一切的我,只是静静的欣赏,等待着那一位与自己真正共趣同好的知音。

“黛……黛芙娜……是黛芙娜前辈!”

身后一众精疲力尽的武装部文职们瞠目结舌的张望着眼前的一切,他们看到我的身影,又惊又喜的叫喊道:“黛芙娜前辈来救我们了!”

“前辈……前辈。”负伤的欧仁妮强忍剧痛,拼尽全力的从血泊中站起,一瘸一拐的向我身边走来,满面愁容的问道:“马克思老师昏倒了,我们现在……”

“你们快走。”我知道她想说什么,遂淡然的下达了指示:“你们现在带着马克思、还有其他伤员,跟着我标好的路线,马上去找洛基他们。”

“是……是的。”欧仁妮似乎有些应接不暇,她谨慎的快速回想着方才的指令,又一如往常那般,准备再次询问细节:“那……”

“放心,安全问题我能保证;我的标记也一目了然;洛基还在原先目标位置。”我快速回答着欧仁妮将投的疑问,一边煽动双翼,急速蒸发着面前射来的一串串子弹。

“动作快!时间紧急!”我有些厌烦的催促道。

“是!是!”欧仁妮见罢,立刻呼喊着组织起附近一众尚能行动的折返文职们,开始对遍地的伤员进行急救,搀扶、架抬。而我也同时向洛基发送了信号,后续支援不久便会抵达这里……

而眼前的敌人也逐渐意识到,自己那孱弱的攻击是何等的徒劳,不得不调整战术,开始以各种角度向我的身后发动突击,甚至组织敢死队向我发动冲锋——当然,对此刻的自己来说,兴许早已没有了“前”与“后”的分别,敌人的劈砍,也不过只是步了那些秩亡枪火的后尘。我猛一煽动双翼,一股夹杂着闪烁暮光的强烈能量波动即刻如同奔涌的海啸风暴般席卷了眼前的敌阵,瞬间便清理了一众恼人的蝼蚁和怕死的指挥们。我抖擞抖擞身后两翼新生的肢体,将双爪背起,照旧等待着。

至此,敌人也终于放弃了追击的尝试,不得不暂退幕后的黑暗之中,仿佛一群受挫的恶狼,摩拳擦掌、怒目而视,愤怒又耐心的等待着。

不久,洛基便带着驻扎地的人马来到了这条长而宽阔的通道之中,行动迅速的他们麻利的完成了一众伤员、文职以及其他器械文件的搬运与安置工作,正竭尽效率的向防线内靠拢。我淡然的关注着那一切,只是向前来问询的洛基简单吩咐几句:“我还会回去,放心吧。当务之急是先保护马克思他们。”

洛基没有多做犹豫,即刻便领命行动。未有多久,整座空间中便只剩下一片又一片的干涸血迹,在悄声的抱怨着它经受的不公与践踏。

敌人依旧不敢轻易盲动,请求转移攻势的报告被研发部的一名名指挥官们层层上报,却没有得到任何期待中的结果——似乎仅有部分前来紧急支援的单位被调往了其他战线,而原班人马则依旧原地驻扎,仿佛原先的攻势依旧可以继续,而非在行军的必经之处,没有时刻横堵着一个无法逾越的障碍似的。

而这一切的理由,我自然也心知肚明——那便是我一直在此静静等待的那位“心有灵犀的来客”。

瞧,她现在果然来了。

“Binah大人!”远处的走廊中突然传出一声别样做作的谄媚——虽然下一秒左手便被赏了一记妖灵,肉麻的话语也随即变成了杀猪般的嚎叫。

嗯……至少比恶心话要悦耳。

Binha的脚步声愈发急促、切近,好似后面有什么在求追猛赶……她行色匆匆的窜梭于人群之中,兴许正迫不及待的期望见到一些什么……可能是我。

不久,Binah那风尘仆仆的身影便如期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她受了一些小伤,但是没有大碍,机体承受了相当的磨损——似乎是刚大战一场,并不久才自那生死相拼的战斗中脱身。

而能让这位大人物不辞辛劳,大驾光临,想必也是相当重要的大事——

啊……那是自然,只可能是我。

“啪嗒。”至此,Binah终于将自己那金属的身躯展露在光芒之中,来到了我的面前。

“Binah部长,别来无恙啊。”我礼貌性的从背后伸出双手,首先向这位老上司问好道。

不过Binah似乎并不领情,她阴着脸,目不转睛的瞪着我,异常警觉的盯防着我的一举一动。

“既然你选择在此等待,那一定是打算交流。”她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希望得到什么?”

“真不愧是Binah部长。”我捧言着,微微扬起嘴角,点点头说道:“那么就……恭敬不如从命?”

Binah没有搭理我,只是微微的偏过眼睛,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我希望您能回答我几个疑问。”我摊摊手,率先拉开了话题。

“那你准备愿意付出什么代价?”Binah冰冷的回应道,没再重复过去那怪异傲慢的冗长陈述。

“我相信Binah部长您……”我盯着她身后那不时传来淅索的脚步声的幽深走廊,“……一定有自己的主意,不妨现在就说出来。”

Binah部长冷哼一声,摆摆手,示意身后的部下躬身上前,将一个模样古怪的装置托乘而出——那似乎是一套衣装,黑色A级面料打底,在背部、小臂、臀部与小腿的位置分别缝纫、固定着若干“注射”装置,其中充盈着淡绿色的液体,以及其他集成其处的装置,包括一个微型钚反应堆、通信装置、护盾装置等,甚至还有独立运作的小型逆卡巴拉抑制器系统……总而言之,这件昂贵又精妙的装备,显然就是为我而特殊定制——兴许它就是Bianh手中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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