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大变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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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寇和大明在江南激战数日后，罗刹人的耐心终于得到了回报。</p>

江南战事胶着，倭寇步步紧逼的消息不断地传到朝中，而萧风预测的宣大一线战事毫无动静，很多文臣都坐不住了。</p>

他们激烈地指责萧风太过优柔寡断，导致江南战事不能取胜，其中以兵部给事中的言辞最为激烈。</p>

“倭寇战力非凡，当年几十个倭寇就曾经打败过几千人的士兵，一直打到南京城下。</p>

如今三十万倭寇登陆，萧风仅以五十万兵力迎敌，这岂不是狂妄自大吗？</p>

他是意图建立不世功勋，故意不肯调动宣大及关外军队相助，想把功劳全都记在江南，记在他和胡宗宪的头上。</p>

可这般不顾大局，万一倭寇胜利了，江浙之地落入倭寇之手，大明岂不沦陷半壁江山？”</p>

丁汝夔不乐意了：“你怎么如此口无遮拦？萧大人亲临前线，与倭寇作战，难道他不比你清楚倭寇的凶残？</p>

戚继光和俞大猷训练新军，其战力远非当年的卫所兵可比。入世观和国坊如今日夜赶工，提供武器弹药。</p>

萧大人说过，倭寇准备了很久，刚一上来势头凶猛是正常的。过几天后我们的主场优势就该显现出来了！”</p>

兵部给事中冷笑道：“戚继光和俞大猷，这都是萧风的人。胡宗宪、徐渭，包括在海上未归的水师。</p>

汪直、徐海、唐顺之，哪个不是萧风的人？就连他调动的苗疆兵马和山东兵马，也都是他根基深厚之处。</p>

这一战若胜了，萧风一党的主要官员，人人都有大功，都要升官！到时整个朝廷都是萧风的了！</p>

若真能胜，我们也认了。可他这是冒险！宣大一线、山海关及关外之地，他的根基尚浅，所以不肯调兵使用，担心分功！”</p>

丁汝夔怒道：“宣大总督是仇鸾，宁锦一线是李成梁，山海关如今是杨照，这些人也都与萧大人并肩作战过，何谈根基尚浅？”</p>

兵部给事中笑道：“须知朋友也是有深浅的。仇总督忠于万岁，李成梁和杨照与萧风不过数面之缘。</p>

最重要的是，北方军队下面的官兵都与萧风不熟，而俞大猷和戚继光掌控的部队，却大都是他们自己训练出来的！”</p>

丁汝夔喝道：“萧大人说过，宣大和关外的军队不动，是为了防范漠北蒙古和罗刹人有异动！”</p>

兵部给事中冷笑道：“如今草原上的蒙古人都已归顺大明，且一盘散沙，岂敢造反？</p>

漠北蒙古距离遥远，兵力不多，就算有异动能威胁得了宣大防线吗？至于说罗刹国，更是无稽之谈！</p>

罗刹国与大明距离遥远，唯一离得近的地方，还有辽西道外的大山阻隔。双方从未有过战争，这不是杞人忧天，就是危言耸听！”</p>

丁汝夔大怒：“你小小兵科给事中，岂敢妄议战局，扰乱视听？是谁指使你的？”</p>

徐阶微微咳了一声：“丁大人，兵科给事中官职虽小，乃是言官，他身在兵科，讨论战局也谈不上妄议。</p>

老夫相信萧大人绝无异心，但也担心萧大人会不会百密一疏，低估了倭寇这次的战力和决心。</p>

萧大人之前说得太过决绝，也许此时碍于面子，无法转圜，我们是不是该帮萧大人找个台阶下呢？</p>

如今北方毫无动静，大批人马囤积于此，而让萧大人只能以目前江南的几十万人马抵抗倭寇大军。</p>

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不但萧大人难辞其罪，大明半壁江山糜烂，更加可怕。因此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坐等，也该群策群力啊。”</p>

这番话说得就十分中听了。自从萧风逼着徐阶捐了十万两银子，帮他稳住了首辅之位后，徐阶对萧风的态度确实有很大的转变。</p>

他虽然仍然防着萧风，但对萧风已经很少主动发起攻击，上次讨论赋税改革之事，他不肯出头，就已经比较明确了。</p>

但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萧风此时在江南已经取得大胜，那么这些担心自然都不存在了。</p>

可此时南方战事焦灼，而且传回来的消息并没有多乐观，徐阶身为首辅，不操心是不可能的。</p>

而且他还有个说不出口的担心，就是萧风此时已经手握天下兵马，虽然万岁笃定萧风不会造反，可万一呢？</p>

万一萧风起了异心，谁能辖制？身为首辅，不能把朝廷的安危全放在萧风的良心上，也不能都放在他留在京城的家眷上。</p>

一个人如果真的起心动念，要当皇帝，别说萧风这些没有血缘的女子家眷了，就是父母儿女都能放弃的。</p>

所以徐阶还是希望能有所制衡，让内阁接管北方的军队，万一萧风有了异动，至少双方能势均力敌。</p>

嘉靖沉吟不语，他也在心里思考着这个问题。</p>

作为一个皇帝，他对萧风的信任已经达到了顶峰，但要说一丁点疑虑都没有，那是绝不可能的。</p>

皇帝这种生物，其身体里百分之九十的成分就是疑虑，去掉疑虑就像脱水一样困难，绝不是喊一声“我要脱水”就能行的。</p>

对徐阶的高段位发言，丁汝夔无法反驳，只能闭嘴。朝堂之上，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p>

就在这时，陆炳冲进朝堂，脸色发白，手中拿着锦衣卫的急报。鸽子飞得毕竟比马要快，兵部的流星快马还没到京城呢。</p>

“万岁，倭寇偷袭南京，已经兵临城下。南京陷入苦战，此时情况如何，尚不可知。”</p>

群臣震惊，惶恐万分。嘉靖一下睁开了眼睛，脸色也沉了下去。</p>

“徐阶所言，不无道理。由京营总兵接手宣大及山海关兵权，立刻委派能员，调集军队，南下增援萧风！”</p>

仇鸾接到调兵的命令时，是十分诧异的，他反复确认来调兵的圣旨，确保不是有人从中搞鬼。</p>

“萧大人之前说过，就算南方打冒烟了，也不能调宣大的兵啊，这怎么说变就变了呢？”</p>

调兵的将军官儿比仇鸾小不少，十分谦卑：“下官也不知道，这是圣旨，仇总督就别为难下官了。”</p>

仇鸾皱着眉头，心里十二万分的不愿意。</p>

一方面是他觉得这个命令不是萧风下的，很可能是那帮文官忽悠了万岁。</p>

另一方面调走大队人马，对他自己的安全很不利。萧风给他测过字，言之凿凿地告诉他一定会有人来攻打他的，人少了仗还怎么打？</p>

可圣旨当前，不给兵是不行的。仇鸾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让调兵的将军先休息一下，自己去整理军队。</p>

“林彤，把宣大防线上所有的老弱残兵都给我挑出来，要挑够三万人！”</p>

林彤被这个艰巨的任务惊呆了：“大人，这咋可能呢？咱们宣大整条防线也就是十多万人，哪来的那么多老弱残兵啊！”</p>

仇鸾想了想：“那就把刚招募进来的，还没怎么训练的新兵也算上，能不能凑够？”</p>

林彤在心里盘算了半天：“那也就是两万出头，撑死了也到不了两万五，再多就不可能了。”</p>

仇鸾点点头：“差不多够了。”</p>

林彤吃了一惊：“大人，圣旨上说要调三万人，你只给两万出头，不太行吧。”</p>

仇鸾一挥手：“看我的，把调兵的将军叫来。”</p>

调兵的将军来了，仇鸾给了他一个名册，三万人，个个真名实姓，童叟无欺的三万人。</p>

因为事情紧急，调兵的将军让这三万人立刻集合，每五千人一队，由下面的军官点名。</p>

点名后就要马上出发，好跟从山海关调来的士兵在路上会合，路上还要会合其他地方的兵，一路往南。</p>

听着调兵的将军在阵列前一个个的点名，林彤心里打鼓，脸上变色，却见仇鸾镇定自若，毫不惊慌。</p>

那将军点完三万人，迟疑地看了看眼前的方阵，总觉得自己今天的眼神有点问题，这个人群感觉比三万人要苗条一些。</p>

作为带过兵的将军，这点直觉他还是有的。但直觉归直觉，毕竟不能肯定。何况三万人可不是三千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