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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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礼脑袋一沉，低垂下去：“我错了，再也不敢了。”</p>

不管错没错，主子开口骂了，那就得是他错了，先认错，准没坏处。</p>

明礼知道他委屈，就拍了拍他肩膀：“态度不错，下不为例。”</p>

温桃蹊和连翘主仆两个面面相觑。</p>

陆掌柜真是个奇人啊。</p>

连翘都不由打心眼儿里可怜起明礼来。</p>

分明是他主子自己要乱说话，叫她姑娘挤兑了，就算在他头上，可怜，实在是可怜。</p>

于是丫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垂头丧气的明礼，眼底还隐有笑意。</p>

温桃蹊正好瞧见……这丫头别是不好意思，不承认吧？这副神情姿态……</p>

正说话的工夫，天香居就到了。</p>

陆景明年少时也算是天香居的常客。</p>

杭州美景与扬州又不大相同，他生在扬州，长在扬州，等年纪稍大一些，在家里总被父兄责骂说教，不愿意在家里待着，就总寻了由头，到杭州胡家来小住。</p>

少年人意气风发，都有些纨绔做派，别说他，就连胡家一众兄弟，那时候，也是如此的。</p>

表兄弟几个聚在一起，成日里就只晓得吃喝玩乐，把这杭州的美食美酒，都吃了个遍，到最后，还是觉得，天香居更胜一筹。</p>

往后几年，就算是在天香居扎了根了。</p>

天香居的小伙计换了一茬又一茬，可坐镇的掌柜却还是当年的那一个。</p>

昨日陆景明来赴谢喻白的宴，他人不在，后来听楼里的小伙计说起来，才知道昨儿陆景明来过。</p>

今日陆景明一进门，赵掌柜远远地就瞧见了，笑着就迎到了门口去：“可有年头没见着陆二公子了，昨儿你来，我不在，听小伙计说起来，还把他骂了一顿，二公子既来了，怎么也要送你一桌席面才行，赶巧，今儿就又来了。”</p>

他昨天就来过？他一个人来酒楼吃饭？</p>

温桃蹊抬眼看他，多了些打量。</p>

陆景明笑着叫赵掌柜：“太客气了，我这回也是有生意要谈，才来杭州一趟，现在年纪大了，可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胡闹，成天恨不得泡在你的天香居不走，这席面也不必送了，我今儿也是请人吃饭。”</p>

赵掌柜正要再客气几句时，敏锐的捕捉到了陆景明眼底一闪而过的敷衍。</p>

都说陆家二公子出息能干，是个八面玲珑的圆滑人物，他的敷衍，会叫自己看见？</p>

赵掌柜可不觉得是自己人精，精过了陆景明。</p>

他能看见，那就一定是陆景明想叫他看见。</p>

是以后话一概都不再提，也是此时才又多看温桃蹊一眼去。</p>

这样漂亮的小姑娘，一进门，他就瞧见了的，只是这姑娘跟在陆景明身边，又脸儿生的很，显然不是杭州人，他不敢造次冒犯，自然不敢多看。</p>

陆景明一抬手，大掌落在赵掌柜肩头：“看什么呢？”</p>

“自然是看你身边温三姑娘的风采。”</p>

这话当然不是赵掌柜说的，他也不敢说。</p>

明朗的声音从二楼飘然传下来，声线干干净净的，听着倒很舒服。</p>

这声音，陆景明再熟悉不过，于温桃蹊，却是极陌生的。</p>

二人同时抬头看去，身姿挺拔的年轻郎君，身后还跟着个垂头丧气的胡盈袖。</p>

温桃蹊思绪飞快的转几转。</p>

胡盈袖难得有老实下来的时候，她听林蘅说，胡盈袖是家中幺女，从她爹娘，到她兄姊，没有不宠她的，可宠爱归宠爱，在管教这事儿上，她却莫名的很怕她的庶长兄。</p>

这么看来，那便是胡嘉言了。</p>

这事儿说来古怪。</p>

胡家门第不算低，庶出的孩子照说没地位，族中的长辈们都未必认的。</p>

但胡盈袖这位庶长兄，用林蘅的话来说，却是个例外。</p>

年轻，能干，长的也好看，是个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的郎君。</p>

他亲娘是胡老爷远房一个表妹，说是姓柳，当年死了爹娘来投奔的。</p>

赶巧那时候胡夫人入府三年无所出，又见柳姨娘娇滴滴的，说话都不敢大声儿，实则是个好相处……说得难听些，是个软弱可欺，不怕她在内宅兴风作浪的，这便自个儿找上老太太，做了主，给胡老爷纳了妾。</p>

这样一来，既成全了她贤惠的名儿，柳姨娘的投奔，胡老爷也有了名头把人收留。</p>

柳姨娘入府的第二年，就生下了胡嘉言。</p>

但她身子骨不好，底子太差了，生下孩子后气血两亏，养了半年，还是去了。</p>

胡夫人本就不是个刁钻古怪的人，一时又可怜柳姨娘的际遇，又可怜孩子才半岁就没了亲娘，便跟胡老爷商量着，把胡嘉言记在了自己名下。</p>

而成婚四年都不曾有孕的胡夫人，在把胡嘉言抱到跟前后的第三个月，就怀上了。</p>

胡夫人打那之后，更对他另眼看待，哪怕是亲生儿子落了地，也对他视如己出，甚至是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好三分。</p>

也正因如此，胡家底下的几个孩子，虽晓得这位长兄是庶出，却仍十分敬重。</p>

她思绪停顿住，人已经信步到了他们面前。</p>

陆景明眼角抽了抽：“大表哥。”</p>

看来不光是胡家的兄弟姊妹对胡嘉言很敬重，就连陆景明，对他也相当客气。</p>

胡嘉言嗯了声，视线在温桃蹊身上多做了停留：“温三姑娘，盈袖提起你好多次，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品香识玉，无不知晓，是个很能干，也很出色的姑娘，所以她才赖在你旁边，连家也不愿意回。盈袖是个爱胡闹的性子，恐怕一路上，给三姑娘添麻烦了。”</p>

他客客气气的，嗓音也温润，总之他一开口，叫人五脏六腑都伏帖了。</p>

只是这话……</p>

温桃蹊咬紧了牙关。</p>

她十分确定，胡盈袖脑子有问题，跟陆景明一脉相承的，都有问题！</p>

她什么时候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了？</p>

什么时候出色能干到胡盈袖口中所说的地步了？</p>

胡盈袖别是跑出来玩，被她大哥当场抓包，随口编了瞎话，却拿她来打这个圆场吧？</p>

温桃蹊眼角也抽了抽：“盈袖是这么夸我的吗？”</p>

她尴尬的笑着，转而去看胡盈袖：“在歙州的时候，你不是说，我琴不成调，棋不成局，笔墨丹青皆不入你眼，唯独也就品香的本事还稍稍拿得出手些，可我们温家又是调香制香的世家，是以这本事，也算不得什么本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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