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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修晃着一张阴阳脸,领了一万赤心军到来,但见马鸣潇潇,飞尘滚滚。前部先锋为樊瑞、黄珍,领一千马军;王世修自领中军,唐琳、鲍家宝为副将,领三千马军;费秀为左军主将,领二千步军;费推为右军主将,领二千步军;后军主将为孙新,副将为王纪,领一千马军、一千步军。王世修令旗一挥,摆开了阵势。
樊瑞、黄珍领一千马军当先。樊瑞换了装束,全副披挂,舞动流星锤,率先出马。樊瑞叫道:“我乃混世魔王樊瑞是也。薛永,你出阵来看,你砍了我脑袋,以为我死了么?你砍我十遍、百遍,我也不死。我若砍你脑袋,你却必死。你敢不敢来战,今番看是你砍了我脑袋,还是我砍了你脑袋!”
薛永正待出战,樱桃却已跃马先出。樱桃道:“樊瑞,你且别大话,看我来砸碎你脑壳!”与樊瑞斗了起来。斗到二十五,樊瑞力怯,露出破绽,被樱桃一棒打飞了流星锤。樱桃笑道:“你打不过我,却大言不惭,敢来跟我师父叫板!”樊瑞慌忙拔出古剑,望空一指,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头盔顶上冒出一道黑气来。黑气之中,立着一个金甲天神,手持降魔宝杵,从半空中打将下来。樱桃急念咒语,躲进了莲蓬里,降魔宝杵打了个空。樊瑞见打不着樱桃,慌了神,调转马头,望回便走。樱桃从莲蓬中跃出,抡起玄铁棒打去,将樊瑞打落马下。薛永抢出,下马割了樊瑞脑袋。黄珍提一枝铁槊抢来,被薛永从地上一跳避过,回手挥刀砍断马腿。只见那马瞬时倒地,将黄珍颠下马来。樱桃上前一棒,敲碎了黄珍脑壳。费秀、费推赶来时,薛永提了樊瑞、黄珍人头,与樱桃回马便走。费秀、费推抢回了樊瑞尸身,寻流星锤,却寻不见。两边鸣金,各自收兵。
双方退兵,各自扎下营寨。韩世忠大帐中,薛永、樱桃提了黄珍人头和一颗木头脑袋来献。韩世忠教记了沈樱桃、薛永功劳。
简平却牵了一匹马,偷偷溜出军营。见薛永、樱桃又立战功,简平心中大为不快。不知怎地,他瞧不上那个黑黢黢的野丫头,看不得她小人得志的样子。杨林、奚虹已亡,武胜军中已无挂念,寻思不如走了罢。离了武胜军,离了沈樱桃那丫头,径奔刘光世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简平在军帐中留书一封,另去投刘光世。樱桃知简平烦她,却不知烦她甚么,惊道:“简平哥哥怎地要走?”
当夜,孙世询睡下,却寻思樊瑞死而复生之事,久久不能入睡。孙世询索性起身,来到大帐中,叫醒了韩世忠,进言道:“今日樊瑞尸身被费秀、费推抢了去,想必又长出了脑袋,明日又得苦战。明日何不教人抵挡,不叫将尸身抢了去。却教沈樱桃、薛永守住樊瑞尸身,长一个,割一个,看他有几个脑袋!”韩世忠猛省,急传将令,叫来沈樱桃、薛永、严允、欧阳川,细细作了安排。
话说王世修退兵十里地,扎下营寨。见又失了黄珍,伤了樊瑞,王世修惊恐不已。一日之内,樊瑞被连砍两次脑袋,元气大伤,独自在军帐内歇息。樊瑞寻思,竟不知那沈樱桃是何来路,这般了得。明日须得寻个法子,杀了沈樱桃,这般想了,昏昏睡去。入夜,樊瑞昏睡中听得军帐内有动响,不觉惊醒,执了古剑,一跃而起,内心惊恐不已。究竟是何人破了他咒语,闯进他铁桶般军帐?定睛看时,黑暗中依稀见一个全真先生。樊瑞仗剑喝道:“来者何人?”只听道士应道:“樊瑞兄弟,贫道乃是朱武。”
樊瑞收了古剑,点亮了灯看,果然是神机军师朱武。剿灭方腊后,樊瑞、朱武做了全真先生,去投公孙胜出家。樊瑞却凡心不死,先是云游江湖,后来投苗傅军中。樊瑞大喜道:“朱武兄弟,你是来助我的么?”朱武道:“非也,公孙先生嘱我来救你。”樊瑞道:“却又作怪,我何须你救!”朱武道:“沈樱桃乃是何仙姑新收弟子。公孙先生言:你凡心不尽,学道不精,必被沈樱桃杀。公孙先生嘱我来,领你走出这是非之地,以避灾祸。兄弟不可犹豫,速速随我离去!”樊瑞却道:“所谓八仙,只是传言。甚么何仙姑,我不识得,只识公孙先生。我得公孙先生真传,何惧沈樱桃?我有七条命,杀一次,活一次。我今日被她杀,只因一时疏忽。明日,我必杀沈樱桃!”肚中暗道:“这沈樱桃原来是何仙姑新收弟子,本事只见得一般,明日待我换另一套法术,必将她捉住。那薛永甚是可恶,只躲在暗处,待我被打倒,却来割我的头。明日一并将他捉住,押他回来,千刀万剐,将二人细细割了,出我一口鸟气!”朱武见劝不动,只得一声叹息,独自走出军帐,飘飘然而去。
天明时,樊瑞醒来,不见了朱武。走出帐外,问军士:“昨夜可见一个全真先生,他怎进的军帐?”军士大惊,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军士道:“昨夜未曾见甚么全真先生。”樊瑞方知,昨夜乃是南柯一梦也。樊瑞吐了一口唾沫,啐道:“却又作怪,怎地梦见了朱武?呸,晦气!”
樊瑞睡了一夜,感觉恢复了元气,遂入王世修大帐,请命出战。樊瑞道:“今日必斩那黑丫头沈樱桃!”王世修壮其行,即刻领一万赤心军,令樊瑞、王纪为前部先锋,领二千马军;王世修自领中军,唐琳、鲍家宝为副将,领三千马军;费秀为左军主将,领二千步军;费推为右军主将,领二千步军。孙新为后军主将,领一千步军。
韩世忠领四千马步军应战。这一回,韩世忠叫沈樱桃、薛永、严允、欧阳川为先锋,樱桃、薛永与樊瑞斗,严允、欧阳川抵挡樊瑞援军,严令必杀樊瑞!韩世忠自为中军主将,孙世询为副将;盛端为马军左军主将,沈迪为马军右军主将;张翼为步军左军主将,石仁为步军右军主将,梁红玉为后军主将,莫逊为副将。连楠居后,护卫粮草辎重。
薛永、樱桃、严允、欧阳川一字儿摆开,身后一千马军,与樊瑞、王纪二千马军对垒。樊瑞骂道:“沈樱桃,你这黑脸丫头,使的甚么妖法,屡屡逃脱。今日我换一套法术,必捉了你!”樱桃笑道:“我看你脑壳痒痒了吧?看我多打你几棍!”樱桃打过樊瑞两次,丝毫不惧他。樊瑞、樱桃又斗到了一起。樊瑞失了流星锤,只得持一口古剑来战,兵刃上吃亏,斗不过五,樊瑞暗道:“这黑丫头,棍棒恁地了得!我不与她斗器械,且与她斗法术罢。”两马交错之时,樊瑞古剑望空一指,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只见樊瑞胸前长出两条手臂来,伸得极长,抓住了樱桃两条胳膊。樱桃大吃一惊,急念咒语,躲进莲蓬去了。樊瑞见抓住了樱桃,本是得意,一忽儿樱桃却不见了。樊瑞吓一大跳,暗道:“不好,快跑!”慌忙收了长臂,勒马转身便跑,却被薛永拦住去路。薛永见樱桃被抓住了双臂,慌忙拍马抢出,正巧拦住樊瑞去路。樊瑞慌张,只一交手,手中古剑被弯刀磕飞。樱桃从莲蓬中跃出,抡起玄铁棒打来,从背后将樊瑞打落马下。薛永跳下下了马来,割下樊瑞脑袋。
王纪拍马抢来,却被严允出马挡住。严允奋神威,只一合,使泼风大刀将王纪斩落马下。见王纪一招被斩,赤心军大骇,哪敢上前!欧阳川指挥二百马军,将薛永、樱桃与樊瑞尸身团团围住,密不透风。费秀、费推各领二千五百步军来抢,严允、欧阳川领八百马军拼死截住厮杀。樱桃、薛永守住樊瑞尸身,只见樊瑞脖根上忽地长出一个脑袋,樱桃抡棒便打,薛永挥刀割下。长一个,割一个;割一个,长一个。长了五个,割了五个,再也长不出来。樊瑞脖根上,咕嘟咕嘟涌出鲜血来,血尽而亡。樱桃大喜,连声叫道:“樊瑞死了!樊瑞死了!!樊瑞死了!!!”武胜军见杀死了樊瑞,欢声雷动,士气大振。赤心军听闻樊瑞死了,人心惶惶,只顾逃命。
韩世忠挥兵掩杀,王世修大败,慌忙逃窜。此役,韩世忠歼敌无数,俘获赤心军二千余人,战马五百余匹。沈樱桃、薛永、严允、欧阳川合力斩杀樊瑞,记了殊功。严允斩杀王纪,盛端斩杀费推,沈迪斩杀孙新,皆教记在功劳簿上。石仁却在乱军中被费秀一枝毒箭射中面部,毒发身亡。费秀绰号毒箭手,擅射毒箭,百发百中。张翼乃石仁妻弟,大哭了一场。韩世忠叫十几个军士,将石仁、樊瑞、王纪、孙新、费推尸身收殓了,埋在了梅子岗。薛永将七个木头脑袋摆放在了樊瑞坟前。只见樊瑞坟上一股热气蒸腾而出,携了幽魂,卷了七个木头脑袋,晃晃悠悠,升到天上。
王世修逃回茅山岗,身边仅余唐琳、费秀、鲍家宝三员将领。清点军马,仅余二千马军、三千步军。王世修在大帐中叹息了一夜,未曾得睡。先是肚中骂了费推、顾大嫂、王钧甫,操练时不听他将令,兀自在下面扰乱军心。后骂了唐琳、樊瑞,唐琳叫摆甚么狗屁太乙混天象阵,只一阵便叫韩世忠破了;樊瑞本事不大,牛皮不小,终被沈樱桃、薛永杀了。再骂了张翼、邹润,张翼居然杀了王钧甫、马柔吉,提了头去降韩世忠;邹润却是兀自跑去了大理国。寻思了一夜,找好了兵败托词。次日,王世修起身,一夜未眠,一张阴阳脸更加阴森可怖,军士看了皆怕。王世修传令返回崇安,便领了五千兵马启程,行不多时,行至道路狭窄处,却见两个人从山坡上狂奔下来,一个挺一杆浑铁枪,将唐琳刺死;一个持一枝方天画戟,将王世修打下马来。一个掏出腰刀,割下唐琳人头;一个上前,将王世修击晕,夹在胁下。两个人又打翻了五六个军士,呼啸着,跑回山坡上去。众军士赶将上去,却见两个人骑了马,疾驰而去。
费秀在前军,鲍家宝在后军,赶来时,只见地上躺了个唐琳无头尸身,王世修不见了踪影。费秀叫军士,将唐琳无头尸身收殓,就在山边埋了。费秀、鲍家宝领所余军士,赶回崇安。
究竟是谁,斩了唐琳,虏了王世修,呼啸而去?欲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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