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八十二章·“你与他的理想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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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融合了祂？还是祂吞噬了我？</p>

这个概念在祂脑中闪过一瞬。脑中的思绪太过繁杂。祂能感受到自己强悍无匹的力量，这来源于无数个失败的“我”——“诺尔·阿金妮”。</p>

——我要回废墟世界吗？</p>

这种想法刚刚生出，就被另一种想法覆盖——我是翟星人，我为什么要回废墟世界？</p>

但很快，另一种想法冒出——不对，我不是翟星人，我是废墟世界的诺亚，我要找亚撒……</p>

——不，不对，我是翟星的诺尔，我要找苏明安和吕树他们……</p>

时间过去了很久，等祂完全融合了这些想法后——祂终于拥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成为了一条完整的生命，并给自己命名“小阿”（迭影）。</p>

至于金发青年到底还在不在，是否是金发青年成为了最后主导的意识……已经不知晓了。从之前的情况就可以看出，也许金发青年本身就是迭影分离出的一部分，是一种特殊的“诺尔”，如今只是收回了。</p>

祂满足了自己去废墟世界的想法，沿着自己身上的因果线，找到了废墟世界的定位。</p>

越是接近熟悉的地方，纷乱的思绪渐渐归整，属于金发青年的记忆占据上风。祂逐渐想起了祂的挚友、“等我回来”的承诺，还有他们约好的旅行。</p>

如今，祂终于可以再见到祂的挚友……即使祂还没有找到永久保护一个文明的办法，但至少，他们可以聊聊天，叙叙旧。</p>

“我回来了……”祂反复呢喃。带着雀跃而期待的心情，向着那个文明靠近——</p>

亚撒，你在做什么呢？</p>

应该和朋友们旅行结束了吧，现在的你，应该在充实地生活着吧。</p>

我回来了……</p>

……</p>

——然后。</p>

祂看见了人类杀死亚撒·阿克托的场面。</p>

……</p>

“——发现了！就是这里！”</p>

“——这就是阿克托的栖息地！据说他要开启什么【二维】，肯定是想把我们都害死！”</p>

花园别墅，金黄的银杏下，上百个涌动的身影，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轮椅上的老人。</p>

此时老人的心中在想什么？</p>

大概在想那个遥远的承诺吧。</p>

为期百年的约定，他竟然只坚守了一年，就要失约了。</p>

金发青年在遥远的高空看到了这一幕，祂感受到了久违的愤怒，尽管思绪尚显杂乱，祂却知道——轮椅上的人，是他的挚友。是热爱这个文明的人。</p>

凭什么他的挚友要遭受这些？</p>

祂立刻打出一记能量，想杀死那些人类：“住手！”</p>

能量却失效了，连声音也没能传过去。</p>

祂突然意识到，祂现在是高维，高维不能随便入侵文明，就算再强大也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入侵，可祂哪里来得及？</p>

“住手！住手！”</p>

遥远的彼岸，祂隔着遥远的距离，疯狂地大吼，声音却无法传递。</p>

“——阿克托，你这个骗子，黎明系统绝对是你的阴谋！”人们抬起了枪口：“你是想带我们进入地狱！”</p>

轮椅上的老人满目疲惫，他已经没有力气站立，只是脸色极静地，抬起手指，完成了黎明系统最后的操作。</p>

“住手……”星空上的高维者，祂的声音像是愤怒，又近乎恳求。</p>

……不要这么对他。</p>

他明明是在救你们啊……</p>

人们的手指扣上扳机。</p>

轮椅上的老人缓缓抬起了头，看向血红色的天空。</p>

……他在看什么呢。</p>

这个距离，是什么也看不到的。哪怕星空之上的高维者不断大喊，也无法传达一点声音。</p>

祂只能看着。</p>

仅仅只能看着。</p>

祂试图寻找那个自己分出的人——“诺亚”，但“诺亚”是独立的个体，祂只能感知他，却无法操控他，也没办法让他过来救人。</p>

“住手……”祂不断嘶吼着：“住手……”</p>

——你们不可以……</p>

“还等什么，趁着霖光那家伙还没有回来，赶紧杀了他——！”</p>

“开枪——！！”</p>

怒吼声愈演愈烈，人们的愤怒宛如海啸，毫无理由便能吞噬他人。</p>

老人却只是抬着头，望着天空。</p>

眼神疲惫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p>

深灰色的眼底里，好像仍然积淀着细碎的希冀，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渴望着什么。</p>

一片金黄的叶片落在他的手掌，被他握在掌心，摩挲着，像在怀念那时最后的握手。</p>

然后他轻轻闭上眼，用手掌与脸颊，摩挲着这片叶片，仿佛拥吻着柔嫩的生命。</p>

错误的，不正确的，可悲的，无序的。</p>

这样一群人啊——</p>

这样一群人类啊——</p>

……</p>

“轰轰轰——！”</p>

……</p>

——不可以……杀死我的挚友。高维者无望地大喊着。</p>

他们毫不犹豫地开火了。</p>

……</p>

12月31日，阿克托死于人类自己的炮火。</p>

星空之上的迭影沉默许久，一时间生出了毁灭世界的想法，但很快，这样的想法被祂压下。</p>

人类永远不知悔改，就算让他们从原始时代重来，这样的事只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