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八四章 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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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道韫住处的小厅之中，用罢饭食之后，谢道韫请道姑来此小坐。谢道韫亲自为那道姑沏了一杯茶，奉到那道姑面前。</p>

“不敢，怎敢劳谢小姐亲自沏茶。”那道姑微笑道。</p>

谢道韫笑道：“理当如此，你救治我堂弟的伤势，便是他的救命恩人，自当对你恭敬。”</p>

那道姑一笑道：“我也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可不是为了要别人感恩。行善积德，积累修行，乃是我道家修行之人必为之事。既是为人，也是为己。并无亏欠，也不为了他人报恩。”</p>

谢道韫点头道：“仙姑境界高端，是道蕴俗气了。”</p>

那道姑笑道：“你若俗气，那世上便无脱俗之人了。道蕴小姐，你不用仙姑仙姑的叫，你若不嫌，叫我一声姐姐也就罢了。”</p>

谢道韫笑道：“岂敢，难道你当真比我岁数大？我却不信。恕我冒昧，看你样貌，当只有二十许人吧。”</p>

那道姑抿嘴葫芦，道：“二十几岁的光阴哪里还有？具体几岁，恕我不便告知。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自己也不记得自己几岁了。总之我比你大。”</p>

谢道韫有些好笑，这道姑居然不记得自己的年纪了。也不知是托辞，还是当真如此。不过既然她要自己叫她姐姐，自己便这样叫就是了。或许她是驻颜有术，真的岁数比自己大也未可知。</p>

谢道韫一向交友谨慎，也不会轻浮到随便跟人姐妹相称。但是对这道姑，倒是莫名生出好感来。不仅是因为她给谢琰治疗，而是因为她的气质和风仪，以及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清淡洒脱的气质。</p>

“好，那便叫你姐姐便是。甚好，能有幸见到姐姐这样的人物，真乃三生有幸。姐姐就在这会稽住着么？不知在哪座道观？”谢道韫道。</p>

那道姑笑而不答，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赞道：“这茶滋味好。浓烈芳香。何处所产？似乎不是东山之茶。”</p>

谢道韫道：“此乃淮阴钵池山野茶，比之我江南之茶确实浓烈些。”</p>

那道姑点头笑道：“原来是淮阴产的，呵呵，明白了。是该浓烈些。”</p>

谢道韫道：“姐姐明白什么？”</p>

那道姑灿然一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谢小姐的事，我略知一二。谢小姐在淮阴种茶，我也知道。”</p>

谢道韫一愣，甚为诧异。见那道姑话外有话，显然知道的不止事种茶这件事而已。</p>

“姐姐还知道什么？”</p>

“我知道的多了。你要问什么？我虽是方外之人，但我却喜欢打听许多事。比如，徐州刺史李徽这个人……和你之间的事情。我便知晓。”那道姑笑道。</p>

谢道韫有一种隐私被人窥伺的不适感。自家人知道倒也罢了，外人可都是一直保密的。被这道姑一语道破，顿时面色泛红，一时说不出话来。</p>

“实在冒昧了，我并非窥人隐情之人，只是机缘巧合得知此事。还望不要见怪。”那道姑低声道。</p>

谢道韫吁了口气，心里有些恼怒。</p>

“也没什么，知道了便知道了。我和李郎的事情迟早为世人所知。我并不在乎。只是顾忌世俗眼光，想着家人的感受罢了。”谢道韫转动着茶杯说道。</p>

那道姑笑道：“本就该如此。要爱就爱，要恨就恨，本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人生苦短，为何不能畅情适意？在我看来，你很勇敢，做的也没错。”</p>

谢道韫讶异道：“姐姐是方外修道之人，我以为必然是对七情六欲之事嗤之以鼻，没想到姐姐竟然是这么看的。”</p>

那道姑笑道：“方外之人，并非离世之人。最大的修行不是离世脱尘，而是红尘修行，经历因果，感受悲欢。修行的圆满，便是经历一切，感受一切。”</p>

“红尘修行！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真是令人眼界大开。”谢道韫惊讶道。</p>

那道姑笑道：“这是我自己的感悟，未必便对。”</p>

谢道韫道：“没什么对不对的，发乎于心，心之所向，便是目标。错了的话，何尝不也是一种修行？”</p>

那道姑点头赞道：“说得好。果然是大晋第一才女，名不虚传。那位李大人也不知是怎样的人物，竟引得你这样的人倾心相许。定然是清雅脱俗，世间绝无之人。”</p>

谢道韫笑道：“姐姐可猜错了，说他世间绝无或许还有些眉目，但论清雅脱俗，那可不是。李郎恰恰是天下最俗之人。”</p>

那道姑笑道：“哦？那可真是奇怪了。不妨说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