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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公回来了?”

“这么快,想来是一路颇为劳顿吧。”

“不敢!”杨仪恭敬的向诸葛亮行礼。“身负军师重担,刚刚抵达成都,不敢歇息,直接就来军师府上叨扰。”

“你、我还需如此客气么?”诸葛亮引杨仪进屋…他亲自为杨仪斟上茶,连忙问:“威公一回来就这么急着见我,想来…此去荆南,定有所收获吧。”

杨仪连忙取出关麟的三封答卷。

这些诸葛亮并不意外,倒是从杨仪怀中取出的那封关羽的亲笔信笺,让诸葛亮眼前一亮。

他没想到…

云长会将信笺与答卷一道送来,这不像他呀!

至少在诸葛亮的经验世界里,关羽是做不出这等事儿的。

至于这信…是杨仪临行时,关羽特地嘱咐他交给诸葛亮的,关羽没说太多,可杨仪懂,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然,没过多久,关羽就派周仓去追。

周仓不擅骑术,于是就派了别人…

只是,这江陵往巴蜀,一路上几十个郡、县…就是能追上,又能从茫茫人海中寻到么?

自然,关羽这封亲笔书信就没追回。

倒是此刻,杨仪语气颇为激动。

“——诸葛军师,容下官直言,这次赴荆州,何止是有收获,简直是…惊喜!是巨大的惊喜,可同时,这惊喜…也是惊吓呀!”

说着话,杨仪将三封答卷,连带着关羽的书信一并呈给诸葛亮。

诸葛亮露出一个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浅笑,一边接过这答卷,特别是这关羽的信,一边轻声道。

“——能让云长这个时候寄信而来,又能让威公既惊喜,又惊吓的,看起来…此子定是不同凡响咯!”

此子,自然指代的是关麟。

至于…诸葛亮口中的不同凡响,很快,他就会觉得这个评价,还是太天真,太草率了!

长沙郡,捞刀河畔、罗汉庄旁。

这是一个注定不眠的夜晚。

整个张家庄,到处都弥散着轻声的啜泣。

王叔和、杜度、韦汛三个人依旧跪在张仲景的屋门外。

貂蝉在床榻旁,细心的照顾着他的义父。

似乎是哭泣太容易耗费人的力气,不知不觉间,后半夜时,貂蝉竟…竟茫茫然的睡着了,准确的说她没有熟睡,只是稍稍的趴一会儿。

门外,张仲景的三个弟子,他们的脑袋也耷拉在一边。

哭,从来都是一个体力活儿。

这一夜,貂蝉睡得昏昏沉沉的,忽的,一个声音道:“红昌,有…有水么?”

“……”

貂蝉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以为是她太不舍义父,是义父在梦中向他发出的这道声音。

迷离之际,貂蝉连忙揉眼睛。

可突然感觉…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她的衣服。

“水,水…”

“……”

貂蝉这才回过神来,是…是…是义父的声音。

貂蝉觉得这太不真实了…

可屋外传来的…那大弟子王叔和的呼噜声,却…却又那样的清晰。

“灯…灯…”

貂蝉大声喊道,屋里的灯光太过黑暗,她判断不清楚方才的那道声音,究竟是不是幻觉?

王叔和、杜度、韦汛本在熟睡,一听师姐的声音,三人几乎同时跃起。

那紧绷的神经,让他们下意识的以为师傅…以为他老人家已经没气了。

王叔和连忙取了火折子,去点起了烛火…

烛火一起,貂蝉看到了张仲景的脸。

脸色很明显是蜡黄色,没错,是蜡黄,不是原本的煞白如纸。

更惊奇的是,师傅竟然…竟然是睁着眼睛的,既没有粗重的呼吸,也没有露出任何痛苦。

与之相对的,他的表情平静、平和、淡然、慈祥…

似乎一下子与那“行将就木”四个字扯不上半点牵连。

“师傅…”

王叔和惊住了,出于医者的本能,他下意识的去摸张仲景的额头,额头上…是凉的,凉冰冰的。

王叔和的眼中刹那间露出惊喜,持续了数日的高热退了…

神奇般的退了么?

他连忙又去摸师傅的脉象…

而随着食指与中指抵在那脉搏上,王叔和的脸色从惊喜变成了惊诧,变成了不可置信。

“师…师傅的病症和缓了,脉象也很稳…很稳…这是…这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我…”张仲景竟能凭着自己的力气撑起身子,他坐了起来。

他是医者,自己身体内,那五脏六腑的变化…

他再清楚不过。

他能感觉出来,那所谓的“烈性伤寒”虽未必悉数痊愈,但是…但是,五脏六腑的反馈是正向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心、肝、脾、肺、肾…五脏六腑,彼此相生,激荡出暖洋洋的气流…

弥漫身。

身体中暖洋洋的,像是不断地再滋养出新的“土壤”,去埋葬身体中那腐烂的一切…

张仲景能够笃定。

好了,他已经好了一大节。

“义父、义父…”

“师傅…”

貂蝉与三个弟子均是喜极而泣。

张仲景却表现出了一个医者的严谨,“快快取笔,记录下你们所开的药方…这药方或许能…或许能救成世间成百上千的黎庶。”

听到师傅这般连贯且有力量的话语。

韦汛情难自已,“师傅,根本不用记…这药方是…是…”

不等韦汛把话讲完,杜度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连忙劝道:“师傅病情好转,理应静养…这特殊的方剂待得师傅彻底痊愈后再告知师傅不迟…”

这…

张仲景突然懂了,定是这两个弟子从哪里觅得了良方。

“我已经好了!”

张仲景双眸一张,他直接下地,稳稳的站立在地面上,他试着左右行走几步…虽腿脚因为长久的卧床有些僵硬。

但…无疑,他感觉浑身有力气了不少。

张仲景第一时间取来笔和一封《伤寒杂病论》的总纲,他在桌案旁坐下。

“药方是很什么,快说…为师要记在《伤寒论》中,让它造福世人。”

“还有这药方你们是从何得来?是哪位圣手名医…能找出此济世之方?”

这…

韦汛与杜度彼此互视一眼,还是韦汛张口。

“这药方…其实是出自一本医书,至于…这药方从何而来,是…是关四公子!”

——关四公子?

张仲景一愣,恍然间,他觉得这个名字好生熟悉,似乎…就在嘴边。

噢…

他想起来了,此前掳走韦汛、杜度两位弟子的…便是这位关公的第四公子关麟。

张仲景还特别嘱咐,这世上哪有医者向登门求医问药之人问罪的道理?

那么…

张仲景一时间有些想不通这中间的原委。

杜度担心师傅的病情,连忙道:“师傅只服了两次药,按医书所言,今夜还需要再服一次,弟子去煎药。”

“为师也去!”张仲景的眼芒中满是迫切…

在他的世界里,他所患的烈性伤寒,那就是“伤寒”中最猛烈的一种,是让《伤寒杂病论》都无可奈何的一种。

而战胜了这一种,那无疑…《伤寒杂病论》就彻底的圆满了。

他张仲景就敢拍着胸脯讲。

大汉——再不会被伤寒肆虐。

大汉——再不用因为伤寒而十室九空。

这一幅药剂就是补写《伤寒杂病论》中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一笔。

“义父,你才刚刚痊愈…”貂蝉抿着唇,她在劝张仲景。“是不是…该先喝完粥,补补气力呢?”

张仲景精神大好,仿佛因为“神奇药剂”的驱使,他浑身充满了气力。

“粥就不喝了。”他轻轻的朝貂蝉摇了摇头。

旋即一本正经的吩咐杜度与韦汛这两个弟子:“关四公子给你们的方剂,每一个药,每一份剂量,都要让为师看清楚…若他有什么医嘱,你俩也要悉数告知为师。”

韦汛下意识的回道:“没有医嘱…关四公子只是给了我们八本医书,数万个方剂,让我与师兄部背下来。”

这话脱口…

张仲景眸光一闪,心头“咯噔”一响,他宛若…听到了一件于杏林,于医者仁心无比重要的事儿。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变得一丝不苟,“八…八本医书,数…数万个方剂!那…那…”

短暂的沉吟后,张仲景连忙道:“关四公子让你们背的这些,为师要你们悉数默写下来…就现在,就现在!一个方剂也不许少!”

“…啊!”

韦汛一惊,这才意识到,似乎是他说错话了。

杜度着瞪了他一眼,连忙劝道:“师傅,默写不是什么难题,可…师傅要先服药。”

“好…好…”张仲景的嗓音都变得沙哑。

他感慨道:“想不到,想不到真正的杏林医仙竟…竟是关公的儿子!竟是关四公子,好…好啊…好啊,老天待杏林不薄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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