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北梁雏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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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远志和李天风悄然看了一眼夏景昀，而其余几位也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夏景昀。</p>

&lt;div class=&quot;contentadv&quot;&gt; 夏景昀沉默着，似在盘算。</p>

副相杨维光忽然开口道：“此事甚大，虽急但也不必这般急，依老夫之见，不若立刻先准备点齐兵马、筹备粮草诸事，而后各自回去好生思量一番，今夜我等再一道在太后和陛下面前，各有举荐？”</p>

这个法子算是和稀泥，但也是很有必要。</p>

此刻若要定下来，众人不得沟通，很可能便激化出一些矛盾，有了个缓冲调和的时间，各自筹备谋划，想来再到了桌面上就会平和许多。</p>

万文弼睁开眼，仿佛刚刚从假寐中醒来，“倒是老夫鲁莽了。还是子明持重，既如此，便在今夜申时三刻，我等入宫见驾吧。”</p>

夏景昀也微笑道：“二位相公思虑得当，我等自当照办。”</p>

于是，调子便就此定了下来，众人开始说起了兵马和粮草、军饷之类的事情，这些事情倒没什么好拉扯的，很快分派完任务，众人便各自离了。</p>

杨维光走在后面，看着万文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话。</p>

待众人都离开，万文弼才缓缓睁开眼，一双浑浊老眼之中，却有着犀利的光。</p>

东方平的所作所为刺激了这头年迈的老龟，一个明知血统无望大位，隐忍二十余年的年轻人，最终一朝奋起，看眼下之形势，竟有很大的胜算能生生从这样的局势之中，在两国之间咬下一块肉来。</p>

虽然逃不出傀儡的命，虽然国运可能不长，但能当一国之主，足慰平生之志！</p>

想来他已六十有七，人生还有多少个不昏聩老迈的年纪？</p>

比起旁人，他已是要轻松得多了，毕竟已然在这个位置上了，名正言顺之下，若是都不敢斗上一斗，怕是九泉之下也难瞑目吧？</p>

他站起身来，回到工房，做了一会儿，便出了小院，坐上轿子，回了府。</p>

到了中午，夏景昀在与卫远志和李天风商议一番之后，也回了建宁侯府。</p>

回到府中，他便直接找到了夏云飞，“堂兄，有一场仗，你想不想打？”</p>

夏云飞疑惑地看着他，当夏景昀将情况说了，夏云飞却并没有果断答应，而是如过往的许多年一般沉稳地思索着。</p>

在夏家四位长辈和夏宁真几人紧张的注视中，在冯秀云和胭脂复杂的目光中，夏云飞开口道：</p>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和雨燕军硬碰一仗，这一仗赢了，局面顿安，这一仗输了，可能局势就会变得极其糟糕？”</p>

夏景昀点了点头，“是。”</p>

夏家诸人的面色登时难看起来，夏张氏差点忍不住就要开口了，好在夏明雄也熟悉夫人的秉性，扭头怒斥，“闭嘴！”</p>

夏云飞没注意家人的动静，神色凝重地想着，“自汜水关往雨燕州方向，已再无这等天险，只能稍占高城之优势，对抗雨燕铁骑，甚至还可能有北梁军？”</p>

“是。”</p>

这话一出，连夏明雄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惶然。</p>

雨燕军、北梁军，自己的儿子要领兵跟他们对抗？</p>

“朝廷已经挤不出多少兵员。只能勉强凑出一支一万到两万人的队伍，而且其中只有一万精兵？”</p>

“是。”</p>

只有一万人？</p>

夏李氏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握住了丈夫的手，手心满是汗水。</p>

“此战若败，则朝廷只有命各州剿匪之兵回援，很可能便会前功尽弃，让天下重燃烽烟，百姓重新流离失所？”</p>

“是！”</p>

胭脂无声一叹，朝堂方定，四方未平，但别人打的就是这个趁你病要你命的算盘。</p>

冯秀云也抿着嘴，她其实想劝劝夏景昀，就算杨映辉不放心，商至诚也不是不行，何必要给自己惹来一个大麻烦呢！</p>

果然，夏云飞开口道：“我时年尚幼，又无公子那等彪炳战功、绝世名声，你若举荐我出任领兵之将，我若败了，你的声名将大大受损，即使太后和陛下都不好保你，说不定朝堂就会又生变故？”</p>

夏景昀沉默一瞬，还是艰难开口，“是。”</p>

“好，这一战，我主动请缨领兵！”</p>

在说完了一条又一条难关，将一条宽阔大道一点点砍成了一条万丈深渊之上的细细绳索之后，夏云飞却果断地开口答应了。</p>

不，不是答应，而是请求。</p>

夏景昀的心头也是一暖，“大兄且做准备，明日清晨便要出兵！”</p>

“好！”</p>

夏云飞点头起身，龙行虎步地朝外走去。</p>

夏张氏连忙起身追了出去，夏明雄和夏宁真犹豫了一下，朝着夏景昀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p>

“飞”</p>

夏张氏跑过回廊拐角，刚刚张口，却发现夏云飞已经站在了前方等着，仿佛知道她要追来一般。</p>

她连忙上前，“飞儿，你方才说得那么凶险，为何还要去呢？如今你功业有成，何必要冒这个险啊！”</p>

夏云飞扭头看着母亲，又看了一眼沉默跟在后面的父亲，以及妹妹夏宁真，“爹、娘，二郎有一句话说得好，沧海激流方显英雄本色。如今局势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就正是我辈建功立业的时候，又有什么好退缩的呢？”</p>

夏明雄开口道：“可是，朝中莫非就没别的人了？”</p>

夏云飞轻轻摇头，“二郎的性子你们还不清楚吗？若是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他又岂会来找我。我的脑子没他好用，但我相信他，更相信他不会害我，所以，他既然找到我，我就竭尽全力去帮他。更何况，儿子别的本事没有，要论起行军打仗.”</p>

他顿了顿，扭头看向东北方，鼻端仿佛已经嗅到雨燕州凛冽的风霜，在破梁山的草原上雕刻出来的眉目如刀，“让他们尽管来吧！”</p>

而另一边，夏景昀也在向冯秀云和胭脂，以及有些担忧的父母解释着自己的想法。</p>

“如今朝堂远未真正安定，商至诚值守宫禁，杨映辉掌管城防，都是确保我们不会被别人照猫画虎翻盘的关键。”</p>

“虽然可以让他们之中一人出去领兵，再派大兄或者别的信得过之人值守，但是这般贸然换人很可能就会被别人趁虚而入。若是前线战败，不是老头领，能不能约束得了手底下的兵卒，都是麻烦。”</p>

“大兄之能，我亲自问过姜玉虎。按姜玉虎的说法，正在飞速脱离废物的范畴。你们别这么看着我，他口中不是废物的没几个，所以我是放心的。”</p>

“更何况，若能最终能成事，我们夏家的地位也才能更稳。”</p>

冯秀云看着夏景昀滔滔不绝的样子，心头轻叹，不管夏景昀说得多么有道理，他心头终究还是没底的。</p>

换做以前，只见过他三言两语，智珠在握，何曾这般用滔滔不绝的言语来安慰别人，也安慰自己。</p>

她看向窗外，雨燕州的这场风暴，来得太惊人了。</p>

——</p>

雨燕州，边境。</p>

一队斥候打着马，来到了一条大河之前，遥望着对面的常山郡，散开做好了记录，便重新整队返回。</p>

而他们的目的地，一片大营之中，中央大帐里，东方平坐在中央，恭敬地端起酒杯，朝着左手第一位的一个穿着北梁甲胄的将领笑着道：“慕容将军，小王再敬您一杯，此番若无您之神威，岂有小王今日之得。”</p>

那将领也笑着端杯，但眼底却有一丝并没有太过隐藏的鄙夷。</p>

身为皇子，为一己私念，背叛家国，引外贼入寇，似他这种战场铁汉又怎会看得起。</p>

不过陛下和镇南王都有交代，对大梁终究是件好事，他也就敷衍着应承了。</p>

他抿了口酒便放下，东方平看着对方满当当的酒碗微微一怔，旋即陪着笑仰头将自己的酒碗全部干了。</p>

接着便又倒上一碗，笑望着列坐其间的其余北梁将领。</p>

看得同在帐中的其余大夏军官默默捏紧了拳头。</p>

东方平还招呼着他们，“都愣着干什么啊，今夜难得饮宴，自当尽兴才是啊！”</p>

大夏军官们憋屈不已，却只得听从主帅吩咐，端起了酒碗。</p>

看着那松不开的牙关，和脖子上若隐若现的青筋，似乎眼前的这一切，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