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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帝急忙问钟太医:“皇后的病是否全好?为什么神智不清?”
钟太医急忙跪下去,“皇后娘娘虽然醒了,但心病难除,若得不到心药医治…难以痊愈。”
“什么心药?”
钟太医无奈的摇摇头,“郡主不幸去世,这…”
容帝摆了摆手,让太医们全部下去。
承恩公公也忍不住叹息,询问卫臻:“陛下,郡主的灵柩一直摆放在宫中,也不是办法,是否交给…”
“封为公主,按国丧办。”
承恩公公颇为惊讶,默了一瞬,连忙道,“遵命。”
又过几日,苏衍渐渐有了意识,但只愿意和阿臾说话,一旦见到生人,便惊恐万状,发起疯来,嘴里一直喊着杀人凶手。阿臾干脆把殿门一关,拒绝见客,连卫臻也给拒之门外。他不迁怒于阿臾,只是吩咐太医每日来把一次脉,留下药,让阿臾亲自喂。
这几日,阿臾不厌其烦地同她反复讲卫臻追封佛柃为德昌公主的事,德昌公主的丧事会以国丧举办,五月后藏入西山,西楼就葬在西山,这还是她偷偷听卫臻自言自语时知道的。但苏衍始终没有反应。
这日午后,阿臾依旧将这件事反述一遍,又同她讲了另一件事:言真大将军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大概只需要一日就能进入容国境内。
苏衍中跟终于清醒,用力拉住阿臾:“他什么时候会入城?”
阿臾没来得及惊喜,却又被问算日子的问题,痛苦得眉头都凑到了一起,“若日夜赶路,大概四日左右……吧。”
苏衍急忙掀开被子,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阿臾被吓得不轻,脸都惨白惨白,连忙去扶起来,“娘娘你脚上有伤,还不能下床,有什么事阿臾帮你去做!”
苏衍揉着脚,看见脚上缠着白布,一片殷红晕开,才想起那日不顾一切想去抓住佛柃,一脚踩在地上的短剑,两只脚应该都被扎穿了。
苏衍心里焦虑万分,她不知道言真这次回来会不会是抱着替佛柃报仇的心,会不会为了佛柃和她奋不顾身逼宫?言真虽然被誉为战场之神,但神再厉害,也难抵抗皇宫千万禁卫军!
她很想去阻止,他不能让唯一剩下的亲人再有危险,她经不起任何打击了。可是却被脚上这伤牵绊住,心里又急又怒,气急了狠狠捶打脚背。阿臾急忙跪在地上将她抱住大哭,“娘娘您别这样!阿臾会心疼的!”
“心疼?如果心死了,还会疼吗?”
“娘娘您别这样!二小姐死了阿臾也难过,但您还有大将军啊!您还有王爷啊!”
苏衍悲笑起来:“王爷?阿臾,他死了,是卫臻,一定是他!”
阿臾惊慌失措的样子让苏衍的心更加痛,可是眼泪却流不出来,干涩的眼眶除了痛,还是痛。
“娘娘您别怕,阿臾会保护娘娘的,阿臾不会再让娘娘失去任何人!”
阿臾心疼的捧住苏衍的脸,眼泪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她咬了咬唇,眼神非常坚定。
苏衍不忍去打破她的幻想,点了点头,“等言真回来,我们一起离开。”
翌日,国丧按期举行。
举国素缟,整条国道铺上了一层白底黑边的布毯,由扶桑殿始,至皇陵终。
苏衍服齐衰,括发为麻,由阿臾扶着来到扶桑殿。她看着玉阶两旁的扶桑花,明明是扶桑花盛开的时节,而这里的花却有枯萎的兆头,大片大片暗红干枯的花似雪一般落下。踩在被花铺满的石阶上,发出碎裂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俯下身,轻轻捧起扶桑花,藏进袖中。
“此后世上再无佛柃,佛柃,我的佛柃。”苏衍悲痛的落下泪来,捂着胸口,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完了长长的阶梯。
扶桑殿灵堂内,除了守灵的宫女之外还有卫臻,他立在灵位前,垂首默然。苏衍心里一股凄凉绝望纷涌而至。
“佛柃,是我害了你。”
卫臻闻声回头看她,双眼全是血丝,神色憔悴。他想对苏衍说些心里话,可一直犹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才发现原来自己对苏衍已经到了只剩下愧疚的地步,自从登上皇位,他对她一直在伤害。
苏衍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他此时悲痛难受,或许还有后悔吧,反正她终于感到一丝快意,复仇的快感。
“这就是代价。”毫无波澜却让听者颤栗的声音敲击在大寝殿之上。
卫臻的眉心蹙起,不知他所指的代价是对佛柃,还是她,还是自己。
一抹嘲讽犹在苏衍的唇边:“你负了他,即使你不曾爱她,但负了就是负了,你怎么做都枉然。”
“是…对她,朕感到后悔莫及。”
“晚了,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卫臻的肩膀猛烈耸动,抬起的眼睛里都是痛苦。
苏衍撑起身子,掀开灰色帘幔,走向灵柩。指尖划过灵柩边缘,停在首端,猛然缩回。佛柃套着一身锦绣黛蓝裙,身上的血污没了,脸上的伤也被妆掩盖。她安静得像是沉睡,嘴角僵硬的微笑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她还活着?但是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绝望。
“若水城外树林,是你派人杀了所有歌家的人,是不是?”苏衍虚弱的声音从里间飘出来,落在卫臻耳中,犹如尖刀刺耳。
容帝沉默了一瞬,无奈道:“是歌弈剡。”
苏衍的手紧紧抓住灵柩的边缘,手背因为愤怒暴起青筋,“你骗我!”
“玄廷还在搜捕,但捉到了墨莘,她把一切都交代了。”
“把她交给我。”
容帝一怔,转而点点头,“舅舅遇刺,朕已经派人前去处理,他会以亲王身份葬于皇陵。”
苏衍的气息急促,有些站不稳。卫臻想过去,像往常那样抱住她给她安慰,可看到苏衍厌恶他的眼神,僵在那里不敢近半步。
“阿衍,佛柃会以公主的身份殡五月,葬于皇陵,我会给她最有尊严的葬礼。”
我会给她最有尊严的葬礼!
苏衍痛苦的闭上眼,心里如刀绞。
“等言真回来后立即出殡。”她扶着灵柩,艰难地说。
“好。”
“由我和言真执绋,两场丧事一起办,佛柃要和西楼合葬。”
“……好。”
他一切都随她,什么条件都答应,或许这样他心里会觉得好过一些,对佛柃也算是一种补偿吧,但他很清楚,再大的补偿也无济于事了,就像苏陌说的,她们不会原谅自己,永远!永远两个字仿佛心魔一般,在这一刻,深种进卫臻心底,一日一日,折磨他,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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