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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纭定亲了?!吴夫人与刘二夫人面面相看,她们久居京城,对京城各府的公子姑娘了如指掌,当然也知道端木家有个快十九岁还没出嫁的大姑娘。
吴夫人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心,问了一句:“端木三夫人,敢问贵府的大姑娘定了哪家?”
刘二夫人也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唐氏。
唐氏故意卖关子似的停顿了一下,又浅啜了口茶,才慢吞吞地说道:“是泰郡王府的世子。还是昨日董侧妃亲自上门,为世子说的亲。”
给泰郡王世子当继室?刘二夫人与吴夫人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心里是觉得端木家其实可以挑更好,不必把长孙女嫁给别人当续弦。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端木纭没亲娘,男人懂什么啊!
唐氏眸底略过一抹得意的光芒,一闪而逝,面上不动声色地接着道:“家里的长辈还有我那大侄女都觉得这门亲事不错,所以就赶紧定下了,毕竟我那大侄女年岁也不小了。”
说话间,又有三个打扮雍容的贵妇人朝亭子这边走来,也隐约听到了唐氏的这番话,其中一个着酱紫色褙子的中年妇人脱口道:“端木三夫人,贵府的大姑娘定下亲事了?”
那复杂的语气也不知道是惊讶多,还是惋惜多。
众所周知,端木纭那可是一只香饽饽,与她结亲可谓一举三得,不仅是和首辅府、摄政王联姻,而且没准还能因此与岑隐也攀上那么点关系,这些年盯着端木纭的人可不少,只不过端木纭一直没看上。
唐氏唇角翘了翘,露出慈爱的笑容,点头道:“是啊。俞夫人,刚定下。”
唐氏不耐其烦地把方才关于董侧妃与泰郡王世子的那番说辞又重复了一遍,心里觉得自己的运气真不错。
谁不知道这位俞夫人那可是有名的长舌妇,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就可以宣扬得大半个京城都知道!
只怕用不了两天,端木纭与慕瑾韦定亲的事就能传得全京城皆知,到时候,端木纭想再端架子也不成了,试想若是坏了这门亲事,她到哪里去找比泰郡王府更好的人家?!
想着,唐氏的心里更得意了。
俞夫人三人也在亭子里坐下了,听得津津有味,神情各异。
俞夫人捏着帕子,尖声道:“端木三夫人,贵府的大姑娘挑来挑去,挑了这么多年,我还以为要挑个文曲星下凡,没想到挑中一个续弦的。”
她心里已经琢磨起等一会儿回去后,要把这件事告诉府中的妯娌……不对,回府的路上她干脆先回一趟娘家与几个嫂子弟妹先说说。
唐氏脸色一僵,觉得这位俞夫人还真是不会说话,可是她还要指望对方帮她加柴添油,只能笑呵呵地说道:“俞夫人,只要小两口以后好好过日子,这也是其次。”
有人还指望唐氏能说多一点,吴夫人立刻附和道:“端木三夫人说的是。我看这是门好亲事,泰郡王府是宗室,世子前头的那个原配也没生下一儿半女,端木大姑娘嫁过去,和原配也没什么两样。”
所谓的“也没什么两样”,自然也还是有区别的,继室在原配的牌位前那可是要执妾礼的,以后在原配的娘家跟前,多少也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不过这个时候,可没有人会不识趣地说这些,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这门亲事好,说着说着,又有来后寺闲逛的两位夫人也加入了她们,又引来一阵热闹的议论声。
不知不觉中,茶水喝了一盅又一盅,还有人兴致勃勃地打探起婚事的细节来:
“端木三夫人,你家大侄女再过两个月也就十九了吧?合了八字没?依我看,这婚事也可以加紧,她早些嫁过去,明年就可以给泰郡王添个长孙!”
“说来端木家也好几年没嫁女儿了,没准姐妹俩还可以一起出嫁,成就一段佳话。”
“……”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更别说这里有八个女人了,她们越说越带劲,口沫横飞,一个个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真是好,这下茶余饭后又有新的话题可说了。
突然,亭子外的假山反向传来一阵喧哗声,似有一队人马朝这边走来。
俞夫人皱了皱眉,寻声望去,就见十几个着飞鱼服、配绣春刀的男子朝这边声势赫赫地走来。
锦衣卫怎么来了?!
其他几位夫人也看到了这些锦衣卫,下意识地噤声。
那伙锦衣卫很快就来到了亭子外,为首的宁百户神色冷淡,大臂一挥,下令道:“把她们全部带走!”
“她们”指的当然是亭子里的这几个妇人。
随行的锦衣卫立刻就领命,气势汹汹地朝亭子里涌了进来,那些妇人带来的丫鬟婆子一律都被驱赶出去。
亭子里外登时一片鸡飞狗跳,小丫鬟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俞夫人气坏了,拍案而起,对着锦衣卫叫嚣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可知道我们是谁?!”
她的声音尖锐得几乎掀翻亭顶。
唐氏也站了起来,怒声道:“放肆!我可是端木家的三夫人!”
宁百户朝亭子的方向走近了一步,看着唐氏问道:“你是端木三夫人?”
“不错。”唐氏以为他怕了,又补充了一句,“端木四姑娘那可是本夫人的嫡亲侄女!”
宁百户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说道:“长房和三房又不是一个娘生的,哪来什么嫡不嫡亲的!”他再次一挥手,不耐地说道,“带走,统统带走!”
那些锦衣卫逼得更近了,甚至还有人示威地将手里的绣春刀拔出了些许,“几位夫人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否则要是冲撞了各位,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唐氏、俞夫人等人面黑如锅底,他们都要把她们带去锦衣卫诏狱了,这还不叫冲撞吗?!
吴夫人勉强压抑着心底的愤怒与恐惧,上前了一步,对着那百户道:“这位大人,敢问我们是犯了什么法?无缘无故就要拿人,你们锦衣卫也太嚣张了吧!”
其他几位夫人也是连连点头附和。
宁百户漫不经心地扫视着亭子里的这八人,理直气壮地说道:“聚众散播谣言!”
“……”
“……”
“……”
亭子里的八个妇人一脸莫名地彼此看了看。
她们散播什么谣言了,她们不过是在闲聊端木家的大姑娘快要定亲的事而已。
等等!刘二夫人脑子转得还算快,突然心头一亮,锦衣卫说的谣言该不会说的就是这件事吧?
刘二夫人额头渗出些许冷汗,连忙自辩道:“这位大人,不是我说的。”她抬手指向了唐氏,“都是端木三夫人在说,我什么也没有说!”
刘二夫人这么一说,其他几位夫人此刻也明白过来了,面色煞白,又惊又恐。
一定是因为唐氏说端木家姑娘的闲话,才把自个儿也牵连进来了。
哎,这京中四处都是锦衣卫和东厂的眼线,唐氏自己作死,还把她们也拖下水!
俞夫人急忙也道:“是啊,都是端木三夫人在说,我们什么也没说!”
其他几位夫人也都把手指向了唐氏,纷纷附和,一派万众一心。
宁百户可不管,又道:“统统带走!”
几位夫人怕了,一个个花容失色,垂死挣扎地替自己辩驳,反反复复都是这几句话,把责任全部都推到了唐氏身上。
然而,她们叫破了嗓子也只是徒劳,锦衣卫完全不给面子,粗鲁地把这些个养尊处优的妇人赶出了亭子,好像赶鸭子似的一路往外赶,这一路引来一些皇觉寺僧人与香客们的围观,神色各异。
锦衣卫办事,自然是无人敢阻拦。
这八位夫人就这么被赶出了皇觉寺,形容狼狈,唐氏被一个锦衣卫用刀鞘一顶,踉跄地被皇觉寺大门的门槛绊了一跤,差点没摔倒,脸上又惊又慌。
她紧紧地攥紧手里的帕子,叫嚣道:“我可是首辅家的,是贵妃娘娘的弟妹!你们就不怕首辅和贵妃娘娘降罪吗?”
其他几个妇人都是狠狠地瞪着唐氏,觉得她们真是被唐氏给害死了,乱成了一锅粥。
有人骂唐氏,有人再次向锦衣卫求情,也有人学着唐氏纷纷亮出了自家的身份来,这个说她是永平伯府的,那个说她是镇安将军府的,试图拿出自家的身份压一压锦衣卫……
皇觉寺门口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喧喧闹闹之中,难免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这些百姓忌惮锦衣卫,也不敢靠太近了,至少保持着三四丈的距离,对着唐氏等人指指点点。
这些个勋贵朝臣府里的夫人们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臊得脸上通红,有的干脆以袖掩面,但凡心里稍微明白点的,这个时候是一个字都不敢说自己的身份,这里这么多人围观,要是传扬出去,那可真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有几位夫人心里暗暗后悔,她们也只是想听听热闹,说说热闹罢了,怎么就让自己也变成了别人眼中的“热闹”呢!
这个时候,无论她们再怎么懊恼,都没用了。
锦衣卫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可不是会心慈手软的,直接把人全都押走了,一个都没留下,那些夫人带来的下人们也都慌了,只能各自赶回府去报讯。
锦衣卫走了,可是皇觉寺这边久久没有平静下来,也有来皇觉寺上香的别府夫人亲眼目睹了方才的一幕幕,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都没心思上香了,赶紧纷纷回府。
宁百户在一炷香后就随锦衣卫指挥使程训离进宫去见岑隐,书房内,除了正在办公的岑隐外,端木宪也在。
端木宪才刚到不久,正觉一头雾水,不知道岑隐突然找自己是什么事,而岑隐埋头看折子也没说,端木宪在这里站了快半盏茶了,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他一会儿回想自己最近办的差事可有什么不对,一会儿又想起花宵节那一日岑隐直愣愣地站在他家门口的那一幕,心情复杂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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