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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期紧紧地握着拳,根本就没法在这种地方坐下,他在心里安慰自己:父亲一定只是吓吓自己的。没错,一定是的。

端木期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一天,两天……

到了第三天,端木期曾经坚定的心动摇了。

在牢房里吃得是馊饭馊菜,睡的是干稻草,牢房里还不乏各种蛇虫鼠蚁,端木期在这里根本就没法安眠,多少次被老鼠的吱吱声吵醒,之后就惊魂未定地无法入睡。

这才两天多,端木期就瘦了一大圈,脸颊微微地凹了进去。

牢房里每天都无事可做,难免就会胡思乱想,端木期越来越害怕,越来越不安。

难道父亲不是在吓唬自己,是真要状告自己?

难道父亲真的这么心狠,打算弃了他这个儿子了?!

父亲就不怕这件事传扬出去,让端木家成为京中的笑柄吗?!

即便端木期每天都反复地告诉自己端木宪是在吓他,也压不住他心底的恐惧。

就在这种坐立不安的情绪中,升堂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这一天一大早,端木期被衙差从大狱押上了京兆府的公堂,周围的衙差们以风火棍敲击着地面,声音洪亮地喊着“威武”。

端木宪没有来,代替他出现在公堂上的是端木珩。

除了端木珩以外,其他端木家的人也都没有出现,端木期更不安了,问道:“阿珩,你祖父呢?”

端木期神色惶惶,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抛弃了一般,儿女都没来,孤家寡人一个。

他心底有个声音在说,父亲他怕是来真的!

端木珩没理会端木期,亲自向京兆尹陈述了当日的经过,斥端木期借着探望端木宪的机会在汤药中下了药,幸好家中两位姐妹及时赶到,而端木期作贼心虚,不慎从袖口中掉出了装着“九瘫散”的小瓷瓶。

京兆尹何于申还特意请了一个京中的名医到场,当堂让那位大夫检查了那个青色小瓷瓶中的药粉,确认是“九瘫散”。

“啪!”

何于申重重地敲响了手中的惊堂木,义正言辞地说道:“端木期,你以‘九瘫散’谋害亲父,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那响亮的惊堂木声仿佛敲击在心口时,端木期心跳漏了几拍。

他怎么会承认自己谋害亲父,反复地强调道:“何大人,我只是想让家父在家多休息几日,我没打算害他!”

“‘九瘫散’又毒不死人,就是让人多躺几日而已。”

“我不认罪,你们别想把谋害亲父的罪名加到我身上!”

端木期神情癫狂地对着何于申叫嚣了一番,何于申再次敲响惊堂木,“肃静,这里是公堂!”

端木期心里觉得京兆尹也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芝麻官罢了,转头看向了端木珩,又道:“阿珩,我要见你祖父!”只要父亲出面,撤销了罪状,这些都不是什么事!

“三叔父,祖父不想见你。”端木珩冷冷地拒绝了端木期,“祖父因为三叔父你已经重病卧床,上次见你一面,你就要下毒,以后哪里敢再见!”

对于他这个三叔父,端木珩早就没有了一丝对于长辈的敬重,看着对方的神情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般,平静无波。

看着端木珩这个态度,端坐于公案后的何于申心里更有底气了,第三次拍响了惊堂木,也不管端木期认不认罪,就直接定了他的罪:“罪证确凿,也不容你不认。子害父,罪无可恕,本官就判你三十大板,流放三千里!”

听京兆尹下了判决,端木期双眸瞬间瞠到极致,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烟消云散。

原来父亲不是在吓唬自己的,原来父亲是真的无情到不要自己这个亲生儿子了!

端木期浑身一阵无力,脑子里纷纷乱乱。

惶恐与绝望之中,他突然抓到了一根浮木,眼睛一亮。

对了,就算父亲不认他,他也还有别的靠山。

“你敢!”端木期外强中干地对着何于申叫嚣道,“我可是贵妃娘娘的亲兄弟,是大皇子的舅父!”

何于申根本就懒得与端木期废话,只是道:“还不赶紧把人押下去!”他心里唏嘘:就端木期这种脑子,也难怪会做出给生父下药的蠢事了!

两个衙差连忙应命,大步上前,一左一右地钳住了端木期的双臂,强势地把人往外拖。

眼看着局势再无转圜的余地,端木期彻底怕了,身子吓得瑟瑟发抖。

他再也不敢叫嚣,对着端木珩求饶道:“我错了!阿珩,我知道错了!你去给你祖父说,我知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端木期慌了,乱了,更惧了。

此时此刻,他只想先度过这一关,只要能顺利脱身,就是让他给端木珩下跪也行。

短短几句话间,端木期的眼眶都红了一圈,看来情真意切。

端木珩定定地看着端木期,俊逸的面庞上面无表情,毫不动容。

三叔父现在又哭又认错的,又有何用?!

这一次要不是祖父警醒,三叔父恐怕已经得逞了,那么祖父现在的病情会严重到什么程度?

事情真到了那个地步,再后悔再认错,那也是徒劳!

不。

端木珩无意识地握了握拳,心里一片敞亮:以他这位三叔父的性子,应该不会后悔的。

他这位三叔父一贯自私,行事只想到他自己,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干出那等不入流的事,挑战祖父的底线。三叔父现在认错,也不过是不想被流放而已。

“阿珩!阿珩!”

端木期还在叫着,五官扭曲,神情癫狂。

然而,任他再挣扎再嘶吼也是徒劳,很快,两个衙差就粗鲁地把他拖到了公堂外趴着。

端木期的裤子被人扒了下来,衙差们手里的风火棍高高地举起,然后重重地打下……

“啪!啪!啪!”

一棍接着一棍粗鲁地打在了端木期光裸的臀部上,没几下,就留下了一道道红肿青紫的痕迹……

端木期又是惨叫,又是痛呼,连连求饶:

“哎呦!”

“阿珩,我真的知错了!”

端木珩没有去看端木期,也没有心软。他这位三叔父是说不好了,祖父一直在为三叔父他们考虑,但是三叔父已经魔障了,在端木期看来,祖父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啪!啪!啪!”

衙差们一边打,一边数着数,一直打了足足三十大板,才停下。

端木期已经喊得声嘶力竭,似乎连命都去了半条,好像一条死鱼般瘫在地上。

衙差们可不会心慈手软,直接就把半死不活的端木期拖回了原本的那间牢房中。

他们粗鲁地把端木期往地上一丢,没好气地说道:“过几天就流放了,你好好待着!”

警告了一句后,狱卒就关上了牢门,毫不留恋地走了。

端木期倒在牢房冷硬的地面上,一动不动,整个人失魂落魄,像是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似的。

在京兆尹宣判前,端木期心里始终怀着一线希望,但是现在那一线希望已经被彻底扯断了。

端木期更害怕了,脸色惨白如纸,臀部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遭过这样的罪。

而接下来,他马上就要被流放到岭南那种不毛之地,怕是还要受更大的罪……

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

端木期惶恐地想着,已经不知道还有谁能帮他,他只觉得浑身像是泡在冰水中一般,寒意浸透了骨髓。

原本坐在角落的那个大胡子见衙差和狱卒走远,站了起来,走到端木期的身旁,抬脚就往他的腰部踢了一脚,嘲笑道:“你不是说你是首辅的儿子呢,这首辅的儿子哪有被打板子,还要被流放的!”

“就是就是!”那三角眼也走了过来,狐假虎威地往端木期的腿上也踢了一脚,“想要骗人也不说个可信点的!”

他们这两脚虽然没踢在端木期的臀部,却牵动了他臀部的伤处,端木期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脸色更难看了,心里又羞又恨,暗道: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大胡子看着端木期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就觉得来气,都是阶下之囚,这个人凭什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大胡子正想再踢端木期一脚,忽然听到了牢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昏黄的灯光朝这边移动。

猜测是狱卒来了,大胡子和三角眼不敢再对端木期下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赶忙又坐回了地上。

步履声渐近,来的人不仅是狱卒,还有一个五十几岁、穿了一件铁锈色褙子的老妇。

那老妇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端木期,蹲下身子,激动地喊了出来:“老三!老三,你怎么样?”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端木期这才有了反应,抓头看向了牢房外的老妇,双目瞠大。

“母亲!”端木期不顾身上的疼痛朝牢房外的贺氏扑去,双手紧紧地抓住了牢房的木栏杆,泪水自眼角滑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贺氏看着端木期这副样子,心疼极了:她的儿子何曾受过这种苦!

贺氏的眼圈也红了,怒道:“老三,你受苦了!你父亲真是好狠的心!”

说到端木宪,贺氏就是一阵咬牙切齿,眸子里迸射出愤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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