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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杀局不久,却顷刻间全身而退的陈尧微微一笑,以心声与那位老僧道了声谢,然后便转身走回十方阁。当他迈进楼门的那一刻,突然异象横生,整座楼阁好似活物般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待浊气消散,只见漫天光华之下,无数磅礴道韵渐渐凝为实物,化作一柄与楼阁等高的铁剑,矗立于天地之间,剑气席卷七十二州大地,四海之水皆是风浪不止。
剑气之盛,波及范围甚广,凡夫俗子不受其扰,但修行之人却无一幸免,境界愈高者,影响便愈重。无论是诸子百家的祖师爷,还是某一宗门的开山鼻祖,但凡是活着的,都难逃这一番剑气问责,其中甚至也包括此刻站在院中,静观明月西落的鹿衍以及灰衣道人。
前者问心无愧,故而不受其扰,后者大道无情,从无因果沾身,小小剑气,不痛不痒。二者风轻云淡,但并不意味着王府内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竹楼之下,哀嚎不断。一位疯癫的读书人,当剑气袭来时,满身血肉尽数被斩去,只留一具白骨,不过即便指尖咯吱作响,他此刻却好似仍有笑容。
“看来已到了归家的日子。”
厨房内,马厩中,无论是董老爷子,还是姓芈的马夫此刻皆是苦不堪言,面容扭曲,以至于显得十分狰狞,而他们的眉心处也不由得多出一道疤痕,但其实说是裂痕才最为准确。对于本就衰朽的神灵金身而言,今夜这一遭,无异于雪上加霜。
对此,鹿衍只有四字评语,“咎由自取。”
灰衣道人扯了扯嘴角,眼神玩味,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昔日赴北朝圣,你我一十三人之中,就属陈尧的脾气最大了。多年不见,一切如旧,极慰人心。”
鹿衍闻言后笑了笑,打趣道“一肚子火气,近乎万年的怨气,如今一朝吐尽,倒也的确够他人喝一壶了。论迹不论心,便总会被那取巧之人钻了空子,如今论心不论迹,任谁也藏不住。如此纯粹的剑气一旦掠过心湖之水,引起的动静自然不会小。若是心湖澄澈清明,风浪转瞬即止,但如若心思复杂得紧,注定一时半会都不会消停。如此不讲道理的手段,已足以证明此刻的陈师兄确实很生气。不过既然领了代阁主一职,那便理所应当有这责罚之权。修行者若是满心私欲,倒也的确该为后来者让路。”
灰衣道人点点头,轻声笑道“对于十二殿而言,今夜一旦选择了对陈尧出手,即便不能将其斩杀,也要不计任何代价地使其大道折损,否则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亏的。奈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招不慎,便落得满盘皆输,想想都替某人可惜哟!”
借着明月与清风,有些言语自然如愿以偿地送入了某人耳中,而他接下来的举措倒也没让灰衣道人失望。
“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咱们这几位师兄的脾气确实都比较急躁。如此沉不住气,竟也想为妖族伸冤?”
鹿衍一笑置之,选择静观其变。
一道白虹,自荒原而起,突然轰向中州,好似风雷疾驰的武三思根本不屑动用那五境之术,仅是凭借武道修为行走于云海,竟是在三个呼吸之内便来到了十方阁。
暮雨潇潇而落,一座悬空城强势脱离十方阁,被武三思单手托起,这位荒原大祭司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朝着楼门内的那道背影厉声质问道“陈尧,因一己之私,妄动十方阁道韵,你可知罪!?”
陈尧并未转身,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赏善罚恶,皆是自作自受。”
此一言使武三思怒不可遏,掌中紫电若隐若现,深呼一口气后,武三思面色一沉,眼神漠然道“是非对错,就交由这一战决定吧。”
一尊万丈金身骤然浮现于武三思身后,一拳递出,只觉天地颤动,但拳锋所指却并非近在咫尺的十方阁,而是竭力砸向了那座悬空城。
只听得天地间传来一阵轰鸣,悬空城就此碎落大地。
陈尧猛地转过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武三思,眼前之人他从未觉得如此陌生,也未曾想如今的他竟然已是这般丧心病狂。
一柄古老的刻刀缓缓浮现于陈尧身前,当它被后者握在手中的那一刻,世间文字如同睁眼,文庙圣人今夜非但再无本命字一说,而且还好似一场还债,近乎半数修为都被一人莫名“借走”。
何时还,不好说。
陈尧一步踏出,身形瞬间来到楼外,手中刻刀朝着前方轻轻一挥,武三思背后的万丈金身便瞬间碎裂,然后便听见陈尧淡淡地说了一句,“既然来了,那便留下吧。”
金身碎裂消散,武三思对此无动于衷,神仙术法与他而言,无一不是身外之物,唯有武道,才是他最大的依仗。一身磅礴气机瞬间攀升至巅峰,缓缓的拉开一个古老拳架,一手为掌,一手为拳,刹那间,身影消散,再度出现时,已然来到陈尧面前,紧接着便是一拳狠狠地朝着他的心肺处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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