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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薛乾有些郁闷地坐在门外的石阶上,瞥了一眼腰间佩剑,心中骂道,不争气的东西,平常能耐挺大,一到关键时刻就给我掉链子。
长剑虽生灵智,但奈何受限于自身“天资”,故而一直无法孕育出剑灵。不过它已经跟随薛乾多年,彼此心神牵连自然极深。对于薛乾心中的埋怨,它不禁发出阵阵颤鸣,好似在宣泄内心的委屈,并非是自己故意放水,实在是那小子御灵之术太过诡异。
昨日师兄弟二人于院中论剑,师兄代先生授业,指点师弟剑术,天资悟性之外,还当注重勤勉一事。薛乾让张麟轩每日挥剑五千,但前提是张麟轩能够将自己的佩剑拔出。事先薛乾故意以炁封剑,好借此观察张麟轩的运炁法门。
之所以多此一举,是因为依照薛晨对张欣楠的了解,自家师尊极容易忽略这些小事。在他老人家看来,修行如人之幼年学习走路,但二者的不同在于,前者不应由人搀扶,磕磕绊绊反而是好事,只有摔得越疼,将来才会走得愈稳。此后行路,便可真正放开步子,进而在大道之上飞驰,使身后望尘莫及,唯我一人一剑,一峰独高。
正因如此,张欣楠便会格外“放心”,运炁一事皆交由徒弟们自行摸索,哪怕碰得头破血流,他也不会插手,至多丢下一本《天才少年习剑总录》,但据可靠消息称,如今书卷上所写“天才”二字乃是由于张欣楠实在不忍心过分打压徒弟们练剑的积极性,所以让鹿衍改掉了,原本则是那“笨蛋”二字,而所谓的可靠消息,自然也是来自于他。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众弟子看待师父的眼神不禁有些异样,于是鹿衍便被迫与自家师兄好好地探讨了一下同门之谊。
除此之外,偶尔还会出手一次,以剑意或是剑气凭空劈出一剑,算是帮着弟子们在昏暗的道路上燃起烛火。至于凭此能走出多远,便全看自身悟性。
而代师授业的薛乾,由于自身心性使然,自然便不会像张欣楠一样选择“放养”。脚下的路,毫无疑问是需要张麟轩自己去走的,但在此之前,薛乾会帮助他认清方向。
想法当然是好的,奈何张麟轩不守江湖规矩,在第一次拔剑失败后,他便察觉到了其中的古怪,于是便运转起了一道略显诡异的神通,竟是令长剑自行解封,然后轻而易举地拔剑出鞘。待挥剑五千之后,张麟轩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看着薛乾,而后者见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便由着这位小师弟去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衣衫,简单言语一声后,就将自己这位师兄晾在一旁,听说是去了趟什么竹楼,直至入夜方才归来。
在此期间,听那身着红衣,名为求凰的姑娘解释,薛乾便对张麟轩有了初步的了解,未曾想自家小师弟竟也是一位风流公子。不过薛乾瞧着女子言语大方,丝毫没有内宅妇人们争风吃醋地意思,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言语,只得转述一句偶然间由许乾那边听来的言语,好像是某本才子佳人小说中的对白,但由于后半句的含义有些晦气,再加之薛乾本就不曾留心,所以也就给忘了,只记下了前半句。
“似姑娘这般大度如何就不能母仪天下了?”
求凰微微一笑,轻声道“薛先生打趣了。”
双方皆是一笑置之,谁也没当回事,插肩而过,各忙各的事情。
收敛心神,薛乾开始思考起了那道诡异神通,瞧着有些眼熟,但又忘记在哪见过了。将自己带来此地的小师叔,自称万法皆通,世间没有他学会的道法与神通,但正所谓贪多嚼不烂,未必样样精通就是了。更何况有些术法,他即便是十方阁的十三先生,也绝不会轻易去触碰。
据薛乾所知,能够迫使长剑自行解封的道法神通虽不在少数,但按照现下张麟轩的境界来看,若想三两下便解开自己设下的禁制,以寻常道法神通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此外他所知便只剩下三门禁术,可以助张麟轩做成这件事。
一是观微之术,以双眸为器,洞悉万物运行之理,寻其破绽所在,以求一招毙命。之所以将其列为禁术,是因为内乱结束之后,某些不甘失败的妖族大行刺杀之道,对山下各大王朝造成了不小的打击,纷乱不止。一战过后,诸楼主都不得不闭关一段时间,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一问题,暮雨楼与星陨楼两位楼主共同布下杀劫,习此术者,必将遭受五行雷劫,想不死都不行,因为此乃修士得道劫数中威力极大的一劫,可进前五。
二是御魂之术,为十方阁唯一一位女子楼主所创,起初意在磨灭神族本源,奈何最终却沦为一门邪术,习此术者大多失了心智,专以拘押他人魂魄为乐。附着白骨之妖,已非鬼类,极喜此道,非但拘押亡者之魂,而且更是做出了剥人血肉,强取生魂的勾当。此术封禁,乃是昔日剑禹一人的意思,无需其余楼主同意,一剑断去此道即可,凡是欲踏足此道者,无异于与他问剑。
最后一门,名为纳灵之术,与御魂之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此术纳万物之灵于己身,此后休戚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于修行多有裨益,更可弥补修士肉身天生弱于妖族这一缺陷,使之亦可拥有坚韧体魄。本是善举,然而却沦为一些畜生作恶的手段。求丹者,若枉顾生灵性命,肆意付诸药石,便是猪狗不如。生于天地之间,一草一木皆是自然馈赠,断不可一味索取,甚至做出失德之事。
除此之外,薛乾便想不出第四种道法神通了,只不过这三种禁术,师弟张麟轩又岂会习得。昨日他施展之时,虽然有些诡异,但好似颇有几分浩然正气,着实有些古怪,故而今日一早他便准备堵门问个清楚。
片刻之后,身着浅蓝色锦袍的张麟轩推门而出,伸了个懒腰,与师兄打招呼道“师兄,早啊!小厨房备了蔬菜虾仁粥,要不要一起尝尝?”
薛晨点点头,轻笑道“好啊,正巧为兄也饿了。不过在此之前,师兄有一个疑问,不知师弟可否解惑?”
“师兄请讲。”张麟轩神色认真道。
“实不相瞒,昨日你首次拔剑失败,乃是师兄我故意为之,所求无非是趁机想瞧一瞧你如今的运炁法门,以免将来多走冤枉路,但你之后的举措,则不免有些作弊之嫌。师弟所施展的那道神通,为兄瞧着甚是诡异,不过诡异之余又透露着一股浩然正气,实在有些古怪。为兄自诩走遍河山,终究还是难免孤陋寡闻了,不知此术何名,又为何人所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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