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能饮一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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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舒夭绍拿着毛泰九自己说的话，以讲故事的方式怼了他一通后, 气氛一时凝重得宛如化不开的浓墨。</p>

“我啊, 对那只可爱的、对我好的燕子的报答，就是拔光它的羽毛, 把它关在笼子里。”</p>

舒夭绍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神却越来越讽刺, 也不知道是在讽刺毛泰九，还是在讽刺她自己。</p>

“泰九啊，你觉得这样好吗？”她的眼, 含着泪, 本该温柔，却那么冷, 冷得刺人。</p>

毛泰九的脑海中瞬间就出现了阿婵的讽刺和诅咒, 情绪突然就有些失控，但他勉强克制住了, 只是垂着眸看着地板, 不说话。</p>

他阖上了眼，深呼吸了几下, 才压下了满心戾气，许久之后，才勉强扯了扯嘴角, 给出一个笑容：“雅琴你啊，又在胡乱编造故事了。”</p>

“我对你好吗泰九？”舒夭绍终于松开了他的头发，平静地问。</p>

毛泰九的高兴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真心实意：“当然, 雅琴啊，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呢。”</p>

然而他的情感还没有表达出来，舒夭绍突然就猛地两手掐住他脖子，死命地摇晃摇晃摇晃，她宛如马教主附体一样的、怒不可遏地大骂：“我对你好，难道好到了你以为你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在我这里得到原谅了吗！？我对你好，就是你对我肆无忌惮的理由吗！？就因为我对你好，你在我面前就有恃无恐！？”</p>

毛泰九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所有的忍让，都基于对眼前这人多年的怀念和乍然“失而复得”的喜悦。可是如今他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这一切假象，就被这毫不留情的愤怒的叱责瞬间打破。</p>

“难道不是吗！？”毛泰九的声音猛地拔高，他挣脱了本来就没多少力气的舒夭绍，动作幅度极大地站了起来。</p>

他像是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疯狗，他倏地抓着舒夭绍的肩膀，紧紧地，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凝望着舒夭绍的眼，固执地又缓慢地，字正腔圆地再一次问了一遍：“难，道，不，是，吗！？”</p>

“我啊，难道不是雅琴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特别的人吗？”毛泰九说着说着，竟然又笑了起来。</p>

舒夭绍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p>

她就这样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疯狗，脑子被两个字刷屏——绝了！</p>

绝了绝了绝了绝了绝了绝了绝了绝了……</p>

他/妈/的，这男人神奇曲折的脑回路，自成一脉的逻辑体系，还真就令人拍案叫绝！</p>

反正她从未见过有人能恶劣得如此理所当然外加清丽脱俗！</p>

“为什么不说话？你回答我！”毛泰九抓着她肩膀的手，缓缓地松开力道，他却还依然固执地、凑在舒夭绍的面前，两手捧着她的脸，紧紧地看着她的眼睛，执拗地要一个答案。</p>

“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舒夭绍冷笑一声，灵活地翻了个白眼，“反正不论我说什么，你总能理解成你想要的意思，我说的话，你也只捡你喜欢的听。”</p>

他娘的，多少年了，这男人还一个鬼样子，就特么没变过，人都是会变的，就他始终如一，任谁见了不得说一声牛逼啊！</p>

毛泰九的视线，缓缓移开，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在掩饰即将喷涌而出的戾气。</p>

“这样有意义吗毛泰九？你真的在乎过我是怎么想的吗？没有吧？你啊，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在乎过林雅琴这个人。”</p>

“我是被你拔了羽毛关进笼子里的燕子，你在乎的就只是那只燕子对你的好，而不是那只燕子本身，所以你只想留燕子在身边，是为了留住它对你的好，而不是为了留住它本身。你为了留住燕子，是折断它的翅膀也好，拔掉它的羽毛也好，都无所谓，因为你根本不在乎燕子的感受……”</p>

说到最后，舒夭绍忍不住咬牙，克制不住再一次马教主附体，咆哮出声：“你/他/妈的就从来就没有爱过那只燕子！”</p>

还结婚！？结NM的婚！你特么和笼子结婚去吧你这个深井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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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泰九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苍白虚弱的女人，她和记忆中的另一个女人重叠了……他的母亲。</p>

他的雅琴姐姐，现在就和他记忆之中的母亲一样，同样的苍白、虚弱、无力，不一样的是，母亲脆弱易碎，而雅琴她仿佛天生带着一股韧性，不论面临何种困境，都执拗地要向着阳光破土而出。</p>

这样的雅琴啊，和他这种，在阴暗的角落里宣泄暴戾的家伙，有着天堑一样的鸿沟呢，难以跨越啊……</p>

“她很快就会明白——毛泰九，不值得！”那个该死的女人的话又一次在脑海里作响，毛泰九愤恨地想要马上就去把那人处理掉，唯有喷溅而出的血液，以及那些臭虫们临死前的绝望和惊惧，才能令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有那么几秒畅快的享受。</p>

不过，比起发泄自己，有一点更令毛泰九在意，所以——现在的雅琴是明白过来了，毛泰九不值得吗？</p>

毛泰九忽然有些惊慌，一种他最在意的人和事即将要超脱他的掌控的恐惧，摄住了他的心神，乱了他的阵脚。不论面对任何人，他都不会退让，唯有面对那个牵着他的手，说会带着他向着光去的人，才会让他不战而败。</p>

所以毛泰九非常干脆地认输了，他突然抱紧了舒夭绍，开始非常诚恳地忏悔：“抱歉，雅琴，是我不好，是我失控了，我以后都会听你的，真的，你相信我啊。”</p>

舒夭绍一脸懵逼：“……？？？”</p>

尼玛，绝了啊！能屈能伸啊，真·大·丈·夫！</p>

顶呱呱啊！你妹的你唱完红脸唱白脸，合着整场戏全给你自个儿唱完算了？</p>

那我上台干哈子来了？近距离欣赏你的表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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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夭绍在要和毛泰九讲道理的时候，就是她最心累的时候，因为这男人在她认真起来的时候，马上就能穷摇附体，虽然一脸认真，心里却是——不听不听不听王八念经。</p>

就比如现在：</p>

“令你怀念至今的，究竟是你求而不得的来自他人的善意与爱与在乎，究竟是被你的记忆无数次加工和美化的符号化的类似于‘白月光’一样的‘林雅琴’，还是真实的我这个人本身？”</p>

“你想要结婚的，你爱的，又是什么呢？你能回答我吗？”</p>

舒夭绍问出这两个困惑她已久的问题，可是毛泰九压根没有听，或许说他拒绝听，也杜绝了回答这两个问题的可能性。</p>

他匆匆忙忙就说要给她准备吃的，掉头就走了，背影像是落荒而逃。</p>

得了，狗改不了吃屎，这特么就是死性不改的真实写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