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传说中的自食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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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了了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瘸着一条腿蹦了进去。
却发现佳佳好好地躺在床上并没有出什么意外,只桌前两个相留着长胡子的男人伸着脖子瞪着眼睛互相对峙着,活像两只斗鸡。
一见丁了了进来,其中一个立刻收了架势弯下腰低下头,粗声粗气地道“了了姑娘,我李季虽然不是什么‘神医’,却也是给人看病问诊二三十年了的,医术医德大约都还过得去!我倒要问问,府上说是请我来看诊,却处处提防处处设限,病人不许我看、汤药不许我碰,这算是怎么回事?真这么信不过我,一句话打发我走也就是了!”
丁了了听得莫名其妙,先去床边查看了佳佳的病状,然后才皱着眉头转过来,问“谁提防着你了?刚才是怎么回事?”
李季回头向宁神医瞪了一眼,没吭声。
这意思却已经很明白了。丁了了不由得有些头疼。
她知道同行是冤家,放到一起多多少少会有些龃龉,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闹起来了。
照理说两人不和就应该赶走一个,可是如今这局面她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单独留下谁照顾佳佳她都不放心。
总不能两个都撵走吧?那样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啊,她自己也是病人呢!
“宁神医,”丁了了揉着眉心叹气,“李大夫的医术我先前看过,是可以的。你若觉得他的方子不可用……”
“我的方子怎么会不可用?”李大夫又抢过了话头,“我的方子是最可用的!病人如今的问题是体内余毒未清,时间拖得越久损耗越大!宁神医用的诚然是最好的解毒方,但我适才看过了,十几味药全是收敛解毒的,连一味发散的药材都没有!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
“病人年幼、身子弱,”宁神医冷冷地道,“所以每一味药材都要反复斟酌,不能随意增减。”
李季冷笑“正因病人年幼,才更要尽快解毒治病,不能拖延!至于体弱——我先已看过,佳佳的身体底子好得很,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所以这世上还是信我的人多一些。”宁神医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竟是完全没有要同他探讨医术的意思。
这分明是以势压人了。
李季气得脸色铁青,无奈自己年纪辈分声望都不如人,这口气真是吐出来不敢,咽下去又不甘,实实把他给憋屈得难受!
丁了了以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一圈,只觉得两个说得都有理、两个看上去都像好大夫,一时竟不知道该听谁的是。
最后还是丁小麦怯怯地进来打了圆场,说古人云一事不烦二主,以此类推一个病人最好也不要请两位大夫。眼下的局面最好是让两位大夫各司其职,由李大夫负责丁了了的外伤、宁神医负责佳佳的毒。
“那我的伤就只好全权交给娘子负责了!”陈七在旁笑道,“这个安排真是两全……啊不,五全其美!小麦妹妹,你真是个天才!”
丁小麦立刻羞得满脸绯红。
丁了了眼角一瞥,嗤笑“小麦妹妹也是你叫的?看清楚,那是你小姑婆!”
陈七呛得咳了一声,随后又笑了“对对对!我家娘子的小姑婆,当然也是我的小姑婆……”
丁了了一甩手径直从他眼前走过去,看着佳佳……却忽然也觉得李大夫说得对。
解毒需要发散才能好得快。若是一味这样捂着盖着,什么时候才能见好!
看着宁神医一语不发把整碗药给佳佳喂了下去,丁了了终于忍不住,问“真的不能用发散的药吗?我觉得……”
“了了姑娘,”宁神医抬起头来看着她,“这服药中最合适的发散剂只有悬针草,但悬针草起效之后病人周身汗气蒸腾,需要脱光全身衣裳以防毒气积滞,否则药效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呢?”丁了了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用?”
宁神医一时无言,踌躇半晌忽然黑了脸,冷冷道“我说不能用就不能用!你若觉得能用,你自己来给他治就好了!”
丁了了被他一句话堵得十分难堪,有心要耍脾气撵人,又怕自己医术不精坏了事,少不得只能忍着。
谁知这一忍,竟又足足忍了两天。
第三天的早晨,佳佳非但没醒过来,反而脸色青得更厉害了,两只手在被子底下不住地抽搐,手足额头都冷得吓人。
丁了了提着一口气已经绷了两三天,到此刻一看又是这样,只急得她一股怨气腾地冲上头顶,再也忍不住了。
“忠叔,弄辆车来,我要去山神庙!”她起身下地,撑着拐杖就走。
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面子啊规矩啊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那些有的没的了。她必须先打那个糟老头子一顿出出气,否则只怕佳佳这儿还没什么,她就要先把自己气死了!
陈七跟着跳下床,本来是打算阻拦的,想了一想又改了主意,向陈忠挥挥手“去吧,弄辆大一点的车!”
这也不费什么事,四太爷家的牛车现成的就有一辆,当下就叫人套上了,拉上佳佳陈七丁了了和两个大夫直奔山神庙。
丁小麦又急又吓脸色发白,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目送牛车走远之后便仍旧折回屋里,闷声不吭地开始切药。
嚓!嚓!嚓!
心惊胆战。
山间小路原本崎岖难行,幸好通往山神庙的这一段是四太爷特地命人修整过的,原本是为了平日祭祀往来方便,不想今日竟便宜了丁了了。
一路畅通无阻,到达山神庙的时候就看见人影乱乱,两个汉子正在跑着往门里抬桌子,一个孩子踮着脚拿着一块灰抹布,在给四太爷擦脸。
丁了了跳下牛车,抢过马夫手里的鞭子就冲了过去。
吓得陈七慌忙上前拦着,又喊陈忠“还发什么愣?你打算让少夫人亲自动手打人吗?”
那当然是不行的。
陈忠忙夺下鞭子替丁了了冲上前去,对准那一群忙碌的人罩头就打。
众人忙护着四太爷仓皇退后,其中一个孩子冲上来抱住陈忠的腿哇哇大哭“不许打太爷!你们凭什么打我太爷?!”
陈忠尴尬地提着鞭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两难。
丁了了撑着拐杖走过来,咬牙“好嘛,冒出个孝顺的儿孙伸张正义来了!丁传山,你就只敢躲在孩子后头当缩头乌龟吗?”
“了了啊,”丁传山用袖子擦着脸站了起来,“你这是……你这又是怎么了?莫非是家里小辈们招待不周到?”
“周到得很呐!”丁了了从陈忠手里夺回鞭子,望他头顶上抽了个响,“有吃有喝招待得十分周全,就等我弟弟被毒药一点点耗死油尽灯枯了!我估计以您家那些长辈们的周到程度,这会儿我们姐弟俩的墓穴应该都已经准备好了吧?”
“那哪能,哪能呢孩子!”四太爷连声叹息,一脸无奈“我也日夜盼着佳佳快些好起来啊!”
丁了了一转身在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嗤笑“你怎么盼的?坐在这儿吃瓜果喝大茶,含饴弄孙盼的?”
四太爷知道刚才的桌椅果品掩藏不及已被她看见了,百般无奈,只得赔笑“孩子,我知道你生气,可这事你也要给我留一分余地不是?我年纪大了,要真是在这山上风餐露宿,这条老命恐怕……”
丁了了冷下脸,鞭子啪地一下抽在地上“风餐露宿怎么了?给我和弟弟下毒这件事,你与韩聚是同犯!如今韩聚挂在树上,你凭什么坐在这里喝大茶?你就不怕韩聚半夜来找你、带走你这个罪魁祸首去找阎王对质?”
四太爷回头看看挂在树上风干的韩聚,沉默。
这两天并没有乌鸦来啄食尸身,所以眼前的场景还不算血腥。但怎么说也是一个人干巴巴地挂在那里,到底不好看。
四太爷恍惚间仿佛觉得挂在那里的人变成了自己,吓得打个寒颤,忙又挤出笑“了了啊,你要我认错我也认了、你让我到庙里来看尸首我也看了,我的儿子孙子你也支使折辱得够了,差不多可以了吧?你还真打算赶尽杀绝,让我这条老命下去陪你弟弟……”
丁了了腾地又站了起来,炸毛“谁要你陪我弟弟?你要见阎王,自己收拾干净自己去就行了!我弟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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