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当说客容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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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竟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七对自己无意间做的这件“好事”很是得意,抬着下巴笑道:“所以我与娘子心有灵犀!虽然娘子没有吩咐我,但我做的都是娘子希望我做的事!”
说罢顺势往丁了了身边靠了靠,嘻嘻笑:“你给他下的毒很厉害吧?他现在毒发应该是什么样儿?”
“陈七,”丁了了转过头来看着他,“那好歹是一位皇子,你就算不念旧主,身为人臣也该对他有最起码的尊重吧?”
陈七摇头:“他不配。而且他也不是‘旧主’,我只认四殿下一人为主!”
忠君的人,通常都会终于皇家,极少有说只尊一人为主的。这样看来,陈七的的确确离经叛道,并不是什么中规中矩的臣子。
恰好,这也是丁了了所希望的。
于是在陈七的软磨硬泡之下,四皇子终于作出了让步,同意闫凤与韩大都督一起掌管军务。
但韩大都督是书呆子脾气,不好说话,这件事少不得还要亲自嘱咐他。
四皇子只得召了韩大都督来,让他跟闫凤面对面一同斟酌这件事。事关大安边防,谁也不能掉以轻心。
韩大都督闻讯匆匆赶来,第一句话就是:“要么他滚,要么我死,没有第三条路!”
竟是连四皇子的面子都不肯给。
四皇子一脸无奈,只得向陈七挑眉示意:你自己去说服他好了。
陈七向闫凤指了指,又指门口:谁的事谁解决,你自己要上战场,没道理让旁人替你求这个机会吧?
闫凤气得脸色铁青,眼看韩大都督已经下马进门,又只得挤出笑容迎了上去。
“韩大都督,我奉三殿下之命……”他满脸堆欢上前要接缰绳。
韩大都督跃下马来,反手把缰绳甩给士兵,冷声:“三殿下,是谁?”
闫凤大怒:“你想造反吗?!”
“不是我想造反,”韩大都督冷笑,“是你闫大人想造反!你奉旨驻守西南,却擅离职守千里迢迢跑到北疆,开口就要兵权,是何居心?”
他个头不高,身形颇有些瘦弱,偏偏说话声音极其洪亮,震得帐篷嗡嗡作响:“这是兵权!动辄关系到数十万人性命,往大处说更是关系到天下安危,你却像乞丐似的伸手讨要,你当这是一碗饭吗!”
“是啊,”陈七凉凉地在旁接道,“见过讨饭的讨钱的讨破衣烂衫的,还真没见过张嘴向别人讨兵权的——这得多大的脸啊!”
闫凤被他两个一唱一和气得呼呼喘气,又向前跨出两步,脊背也挺直了:“我并非张嘴讨要,我有三殿下的密令!”
“三殿下,”韩大都督皱眉,“是谁?”
竟是又把先前那句最大逆不道的话问了一遍。
三殿下是谁?大安边城的将士素来只奉皇帝一人的旨意,就算是皇子来了也不能随意指手画脚,怎么如今只凭三殿下一道密令就可以强行换掉主帅了?
三殿下不是大安的臣子吗?
闫凤是武人,自认吵架赢不了韩大都督这样的书生,干脆便不同他吵,只从怀中掏出三皇子的密令来交给他:“北疆将士大多原本便归三殿下调遣,此事是陛下当初明旨安排的。如今三殿下要求换将,也是合情合理。”
韩大都督接过密令看了一眼,随手就甩了回去:“本督不认得三殿下的私印,无法判知真假,故不能从命。”
“你、你敢抗旨!”闫凤大怒。
韩大都督笑了起来:“闫大人,只凭你刚才说的五个字,本督就可以当场斩了你,砍你的人头封个盒子送回京去!”
三皇子离着那把椅子还有十万八千里呐,此刻就把他的密令成为“旨”,这是生怕“大逆”的罪名在三皇子的头上压得不实落吗?
闫凤自知失言,脸色渐渐涨得黑红,吭哧吭哧又道:“你无官无职,原本无权调度北疆将士,真要论起来,第一个大逆不道的就是你!”
“这个,我认。”韩大都督道。
闫凤惊讶地张了张嘴。
韩大都督坐了下来,露出冷笑:“我以布衣之身接掌北疆,当时便知道这是大罪。然事急从权,不得不如此。事后若陛下要定罪,我自然甘心伏诛。”
“但是,”他看着闫凤又说道,“我有死罪在身,并不代表你就无罪、三殿下就无罪。”
说罢这句他又看看陈七,最后转向四皇子:“殿下,我不同意换将。如今北疆局势事无巨细只有我最清楚,除非番贼退回他们老家再不来侵扰,否则我不会将兵权交予任何一人!”
“孤知道你对北疆边防的用心。”四皇子叹道。
边防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儿侥幸。只要这个闫凤有万分之一的危险,他就要拿出万分之一万的坚定来,毫不客气地将他拒之门外。
韩大都督的执拗,就是四皇子也没有办法,只得又看向陈七。
你看,说服不了他吧?
陈七迎着四皇子似无奈又像是如释重负的眼神,笑了:“有韩大都督在,大安边境无忧矣!”
“你也不用说好话!”韩大都督睨了他一眼,“我看你未必是个心术端正的!这个闫凤明摆着来者不善,你为何还要收留他恁久、为何还要召我来见他?你知不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我知道我知道,”陈七以手扶额慌忙附和,“你说的那些道理我都懂,但闫大人这件事,其实可以通融通融……”
“不能通融!”韩大都督一口否决。
陈七被噎了一下,顿觉无奈,又回头向闫凤摊了摊手:“闫大人,恕我爱莫能助。”
这意思就是不管了。
本来嘛,他自己也是无官无职的白身,的确管不到韩大都督的头上。他只能从旁劝说,而韩大都督若不愿,他就没有办法了。
闫凤没想到自己等了两个多月等来的是这样的结果,当下气得吹胡子瞪眼,把一身官威都摆了出来。
可惜在场的四皇子身份尊贵不惧任何官威,韩大都督脖子很硬完全不怕死,陈七又糊里糊涂仿佛不知道“官威”是什么。所以闫凤煞费苦心地摆了半天架子,最终竟无一人搭理。
还是陈七善良地打了个圆场,道:“实在谈不拢,咱们只好找一个折中的办法——既然闫大人有心杀敌,不如就先委屈在韩大都督身边做个寻常兵士如何?”
四皇子也点头:“此议甚好。韩大都督小心谨慎,孤也很难相信三哥会千里迢迢从西南调人过来。不如闫大人先上战场,事后韩大都督若相信了你,再慢慢移交兵权也不迟。”
意思就是大都督的位置不会让出来,让他去当一个寻常的士兵……
闫凤觉得一身的血都在烧,不是因为即将上阵杀敌热血沸腾,而是身为一名被人戏弄的将领而感到屈辱、愤怒,又无可奈何。
他早已经知道北疆将士不奉三殿下了。此刻陈七这些人虚情假意的地劝慰他、安抚他,他却只想冷笑。
三殿下与四殿下当初何等亲密,不拘三殿下吩咐了什么,实心眼的四殿下都乖乖听从,哪怕明知最后会让他吃苦头……谁知如今竟落到了这个地步。
四殿下的眼里,不再有三殿下了。
于是这宽阔的北疆荒原就成了闫凤的“矮檐”。他很费了一番力气才咬住了牙,沉沉开口:“好。我愿意从寻常士兵做起!只要大都督允许,我必定立下战功,迟早会让您老刮目相看!!”
韩大都督攥着桌角的手紧了一紧。随后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闫大人的雄才大略,在下早有耳闻。请你来营中做一个寻常士兵,实实是委屈您老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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